第88章 有些根基
萧白萱微怒。
就连她身后穿着鹅黄色宫女裙的婢女也忍不住了，啐了声怒骂：“祺嫔娘娘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娘娘那是凤凰，哪像有些人，飞上枝头也还是只野鸡！”
萧白萱眉头一跳，但心道正好也该敲打下祺嫔，便只是轻咳一声，假意呵斥：“不得无礼。”
她也早就看祺嫔不顺眼了。
这些有失风度的话，她不能说，借下人之口说说未尝不可。
祺嫔自从有了身孕，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时竟被一个下人当众顶撞，当即怒不可遏。
“皇后娘娘就是这般管教宫中下人的么？臣妾可是身怀龙子，她这话什么意思？臣妾去找皇上评评理！”
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萧白萱却淡淡的：“祺嫔何必大题小做？她说的也不过是实话，何况本宫如何管教下人，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那宫女仿佛得了依仗一般，更加放肆：“祺嫔娘娘竟也有脸说别人，若论管教下人，您宫里的下人走出去，谁不退避三舍？”
祺嫔咬牙切齿：“你，你，你这贱婢！”
她被气得浑身血液上涌，忽觉不对劲，腹中猛地一阵绞痛！
她惊叫一声：“啊，本，本宫的肚子！”
萧白萱微微错愕，两侧宫女上前感觉搀扶住她。
没一会儿，只听得人群里有人惊恐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祺嫔娘娘落红了！”
祺嫔听罢，两眼一黑，瘫倒在宫女怀里。
这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请皇帝的请皇帝，叫太医的叫太医。
幸而因着太后的事，半个太医院都在清宁殿里候命，只不过因祺嫔向来由赵秋白请脉，因此指定要赵秋白来看。
赵秋白就在太后宫里，宫人匆忙来请，他却没有动。
旁人不知，他却比谁都清楚祺嫔胎动的真正原因，此刻去接这烫手山芋……
赵秋白庆幸这会儿有个现成的借口，义正言辞：“太后身边离不开人，让姚太医去瞧瞧便是。”
祺嫔再蠢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和太后抢人。
只好任由姚太医给她搭脉。
“本宫的孩儿万万不能有事，你，你好生看管！”
姚太医是位资历较老的太医，只是平时不怎么愿意出头，只想安心在太医院养老度日。
接了祺嫔这么个烫手山芋，不由紧张得一脑门儿汗。
等把了脉，他更是欲言又止。
幸好门外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倒是解救了他。
绮元随大步进内，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又怎么了这是！”
姚太医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臣无能。祺嫔娘娘气急攻心，动了胎气。龙子……没能保住。”
霎时，殿内针落可闻。
萧白萱脸色唰的白了。
祺嫔呆愣一瞬，仿佛没听懂太医的话是什么意思。
脸上表情几经变换，过了一会儿又哭又笑：“你，你这老糊涂，定是看错了。庸医，庸医！去请赵院首来！”
姚太医见过不少妃子没了孩子后疯魔的样子，被叫庸医还是头一回，顿时不乐意了：“祺嫔娘娘，胎落之脉，便是药堂学童都瞧得出来，您便是找了生死人肉白骨的活神仙来，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祺嫔嘶声大哭，忽然指向皇后，目眦欲裂：“陛下，是她，是皇后害臣妾的！龙子是被她害死的！臣妾要她给我的孩子偿命！”
萧白萱紧紧抿着唇，面色苍白得可怕，却哑声冷笑：“祺嫔莫不是疯了，本宫何曾碰过你一个手指头？当真一派胡言！”
绮元随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现下太后病倒了，太后党羽定手足无措。
江左萧家，向来自诩太后亲族。
若是此时处置了皇后，不仅让萧家元气大伤，太后在后宫的臂膀也就短了。
仿佛看懂了他目光中的冷意，萧白萱打了个冷颤，心思急转间急忙跪下：“皇上明鉴，臣妾是清白的！”
绮元随沉默不语。
良久，幽幽道：“朕听说，是你唆使宫中下人出言不逊，气得祺嫔滑胎？”
这些，早在他赶来的路上，便由陆德福转述给他了。
“皇上！臣妾没有！”
“皇后，朕知你素不喜祺嫔，可祺嫔怀着龙嗣，岂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实在是，令朕失望啊！”
萧白萱面如死灰。
兔死狐悲，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绮元随冷冷勾唇，正要说话，内殿传来房嬷嬷哭的沙哑的声音：“皇上，太后娘娘醒了，要见您。”
他眼中极快掠过一抹阴暗，心知皇后是处置不了了。
极自然的收敛了这抹惋惜，他旋即装作惊喜模样：“母后醒了？好！带朕进去。”
进殿，太后仍是气若游丝的模样，目光却锐利如刀。
在几人身上游走一圈，她沉声开口：“皇帝，哀家还没有死。哀家从小便教你，行事切莫着急啊。”
绮元随不冷不热，也懒得演戏：“儿臣惶恐，不知母后何意。”
姜太后冷笑一声，没有答话了。
她靠在床头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继续：“哀家都听见了，皇帝。祺嫔素来跋扈，怀了龙嗣后更不知收敛，这样的人，若真孕育皇子，怕也堪忧。萱儿性子温婉善良，要说她有意加害祺嫔，哀家是万万不信的。”
她垂死挣扎着，要护住自己一条臂膀。
姜太后本想过将皇后作为弃子，扶持祺嫔的。
可房嬷嬷已然悄悄告知她，祺嫔小产了！
没想到祺嫔这么不争气，现在连底牌都丢了，那她再扶持祺嫔也就没意义了。
此刻救下皇后，就像丢了块骨头给快饿死的狗，无论如何她都会摇尾乞怜。
萧白萱心中明白这点，更是哀戚。
绮元随知道她这是想保下萧白萱，反倒是早有准备，只扯了扯嘴角，随意敷衍：“母后说的极是。”
他虽有些惋惜现在不能扳倒皇后……不过，来日方长。
他不愿现在逼急姜太后。
人在垂死时的挣扎，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激烈。
姜家在朝中到底还是有些根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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