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临别送行
绮月寒陡然心惊，她想起善缘方丈曾说过的一句偈子，大意是这世界因果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因为她是重生之人，许多事会做出改变的话，前世的记忆便未必能作准了。
绮月寒眸光微暗，强迫自己不再深思。
“殿下明日便去剿匪？”
记忆中，赫连潭这次剿匪亦是有惊无险。
那时她才敢急中生智，提出来为赫连潭解围。
锦绣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绮月寒起身，将刚煮好的清茶倒好。
希望这次，赫连潭也能如记忆中那般平安归来。
……
另一边。
赫连潭正在研读地形图。
西南山地遍布，道路不通。
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正因此，那些土匪也才得以长期盘踞着有恃无恐。
他在想能用什么法子攻破。
忽听见敲门声，他凛神：“谁？”
“殿下，是我。”
熟悉的浅笑声响起，赫连潭心底的烦闷霎时一扫而空，泛起笑意。
绮月寒推门而入，见他行囊胡乱放着，低眉一叹：“我听说殿下明日便要启程了。”
赫连潭心底如被蛰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轻微的疼来。
是撕扯着的不舍。
两人对视着，无需用言语诉说的情意淡淡流转。
绮月寒率先垂眸移开目光，递上茶盏，轻声：“殿下，请用茶。”
清茶入口回甘，赫连潭饮尽，犹豫再三，终是道：“陛下命我明日即刻启程。”
“嗯……我知道。”
绮月寒顿了顿，起身走到床边，替他将凌乱的衣裳叠好，收进行囊里，细细叮嘱：“西南之地，蛇虫鼠蚁众多，殿下莫要贪凉，长衣长袖都备着……”
句句不提西南盗匪多凶悍，要他小心。
赫连潭勾唇，忽觉这世上懂他的，只剩一个绮月寒了。
别人有的盼他死在路上，有的也真关心他，怕他应付不过来。
可这样的话听的多了，仿佛那真是什么龙潭虎穴，去了就回不来一般。
绮月寒如闲谈的语气，仿佛寻常妻子，叮嘱离家的丈夫早日回来。
却让他更受感动。
这些日子，两人虽同住一处，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赫连潭心底软的一塌糊涂，情不自禁上前轻轻揽住她：“好，我都记着。”
天气热的骇人，耳边呼出的湿热气息更令人腿软。
绮月寒心跳如鼓，不甚明显的挣了下，也就随他去了。
只低着头轻声：“一定要回来。”
“好。”
低沉的笑声擦过耳畔，赫连潭总算放开她，满目不舍：“我此去归期未定，你千万珍重。府中下人若是不听话，也莫要顾忌我，尽管教训便是。”
绮月寒微诧，随即不动声色掩过：“好。”
花园里的事，赫连潭应是还不知道的。
不过锦绣那丫头没个城府，甚么事都挂在脸上。
赫连潭又是个心细如发的，想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分别在即，她怎舍得因这点小事占了时间。
替赫连潭收拾好行礼，瞥见桌上的地图，绮月寒心中一动：“妾身只听说西南蛮夷，不知到底是什么光景？”
赫连潭笑了笑：“荒野沼泽，蛇虫之地罢了，你莫要担心。”
绮月寒抿了抿唇，剿匪的事她帮不上赫连潭，但对付这些蛇虫鼠蚁还是有法子的。
这些日子天气热，她调了些香料，放在身上寻常蚊虫便不会近身。
将香料也一同放进行囊里，叮嘱赫连潭记得用。
迟疑片刻，她又拿出一个锦囊。
赫连潭展颜一笑：“这里面是什么？公主给我的锦囊妙计？”
嗔了他一眼，绮月寒没说这是自己熬了几个晚上做出的解毒丸。
丢进他怀里，轻咳：“”本宫闲来无事做的解毒丸，想来若非稀世奇毒，都能有些效用，殿下不嫌弃的话带着便是。”
她对用毒一道本一窍不通，但上次吃了亏后，便找了许多医书来看。
于医术，她本就天赋异禀，师父又是那人……
虽不敢说精通，但寻常毒药，这解毒丸也已绰绰有余。
赫连潭欢喜收下：“不嫌弃。”
他宝贝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分别在即，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衷情，一直到金乌西沉，月上柳梢头。
尽管不舍，但绮月寒惦记着他明日要早起奔波，便让他早点休息。
良夜如此，却注定有人难眠。
一轮圆月高悬，不打灯也照的明晃晃。
蒸了一个白日的酷热，这会儿正凉爽，正是好眠的时候。
赫连潭却失眠了。
他万事喜欢压在心底，连对绮月寒都是报喜不报忧。
此刻只有他一个人，这些心思便肆无忌惮的钻出来，要他面对。
白日里看了历任剿匪钦差传回的书信，他心中便十分凝重。
和南离椒图附近的土匪不同，椒图的土匪多是两国交界处的流寇，罪犯逃窜组成。
即便与官府勾结，但各自为政，并不团结。
大难临头便会各自飞。
西南处的土匪，按信上说的，却多是当地百姓，迫于生计无奈上山为寇。
他们对当地地形最为熟悉，彼此也多是一块儿长大的，配合默契。
再加上西南复杂多变的气候与地形环境，也难怪去了那么多个钦差都有来无回。
没有亲自看过，他现在也不敢说有把握能拿下。
再有的，便是要和绮月寒分离了。
愈是相处，他便察觉自己的心陷得愈深。
一开始娶绮月寒，若是因为责任。
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他深爱着绮月寒。
最是感情炽热的时候，如胶似漆都不够，却要分离千里。
怎能让人不心忧神伤？
赫连潭手枕在脑后，目光放空盯着色彩单调的床帐。
良久，叹了口气。
左右睡不着，躺着也是难受，他索性起身。
推开窗，凉风习习，窗外月明如水。
三皇子府一派幽静，没下人有没下人的好处。
赫连潭携了壶酒到院子里。
桃枝沉甸甸垂下果子，赫连潭意外发现院子里还有别人。
一身短打粗衣的少年目光炯炯，正在月光下扎马步。
想来已经待了有一会儿，通红脸上满是汗水，动作却一丝不苟。
正是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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