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不是怕了
十分自然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月白长袍的女子，淡雅笑着，一举一动皆是大气温婉，与皇帝相谈甚欢。
场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落在那人身上。
苏玉溪脸色近乎狰狞，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掐进肉里，眼底一片妒恨。
她费尽心思精心打扮，就是为了在晚宴上艳压群芳。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随随便便就抢走了所有目光？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绮月寒遥遥看了她一眼，疑惑蹙了蹙眉，仍是露出一抹友好轻笑。
苏玉溪嫌恶转开目光。
高座上，赫连潭关切看了她一眼，以嘴型询问：“怎么了？”
绮月寒笑着摇了摇头，心底却莫名，这宫宴上的女眷，她大半都不认识，那个恶意看她的女子是谁？
不及深思，上方皇帝心情大好，爽朗笑道：“今日之宴，不如就请建德露一手，以做开场。”
尚章亦笑吟吟的，抚掌附和。
绮月寒心底苦笑，今儿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活了两辈子的人，她深知风头太盛并非好事。
只是，此时退缩亦非良策，她坦然起身，长袍逶迤垂在身后，走到正中行了一礼。
阖眸沉吟片刻，她素手执著，在宴毂上轻轻敲下，沉闷空洞鼓声一震，伴随着她低哑空灵嗓音。
她唱的是一首南方民歌。
“爰我以衣，爰我以笏，爱我之民，颂我之功……”
宫灯依次亮起，琉璃盏溢出昳丽，两侧宫女托着食盘鱼贯而入，舞姬乐女缓缓步入殿中。
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赫连御大喜，赐了赏。
只是属于太子的位置依然空缺，除了皇后隐隐焦急，其余人都心照不宣的当没看见。
宴会开始好一会儿，太子才从侧方无声落座，想来是被皇后逼着回来的，脸色依旧难看，但收敛了气焰，还算老实。
赫连御淡淡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尚章乃是当代大儒，席间亦多士子，无不想鲤鱼跃龙门，一举成名天下知。
巧的是宴会进行到一半，就有个活动，仿曲水流觞，行酒令。
众人围坐在太液池旁，冰鉴瓜果供应充足，夜风凉爽，酒酣胸胆。
一只小竹筏在池中打着转，顺着水流绕圈，最终竹筏落在谁面前，谁就要按命题赋诗一首，对不上来的，便自罚一杯。
士子们自是摩拳擦掌，恨不能将一肚子锦绣文章剖出来挂在尚章面前。
若得这位大儒青眼一二，今年秋闱，定是稳操胜券。
赫连御将众人热情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欣慰，加之尚章在场，心中一热，加了筹码：“今夜曲水流觞谁若夺魁，朕亲口允他一件事！”
帝王金口玉言，何其金贵，底下顿时一阵骚动。
有个士子率先出头，昂扬身躯，朗声：“学生愿献拙作，讨个彩头！”
赫连御微微一笑，赞许点头。
那士子转身在太监手里接过笔，闭目顷刻，洋洋洒洒挥了几个大字，回身高声：“学生愿夏北国柞永昌！”
眼却时刻紧盯着尚章，望尚章能说出句夸奖的话来。
可惜他这一句，亦是强拼凑来的歌功颂德，比之太子做的还逊色一二。
尚章连太子都不留情面，自不会顾及旁人，皱了皱眉，摇头。
士子霎时白了脸，黯然退下。
赫连御挥手让曲水流觞开始，打了圆场。
第一回落到个锦衣华服的贵族子弟面前，那人涨红了一张白嫩面皮，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挤出句：“馍儿白啊白，夜夜枕其上。”
气的尚章脸都绿了，满场哄堂大笑。
贵族子弟羞愤离场。
接下来几轮好了些，都是些有真才实学的士子，做了几首好诗，有称赞四季景色的，有忧国忧民的，有风花雪月的。
尚章摸着山羊胡子，颇为欣慰。
又是新的一轮，杯子稳稳当当停在一抹天水碧前。
苏玉溪挑眉一喜，落落大方起身，向皇帝行了个礼，娇笑：“皇上，玉溪什么斤两，您可是知道的，要是做的不好，您可别罚我。”
赫连御素喜她的古灵精怪，哈哈大笑：“好，你放开了做就是。”
苏玉溪勾唇，目带挑衅的瞥了绮月寒一眼，随即认真凝眸思量。
许久，提笔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在座士子坤长了脖子去看，皆放缓了呼吸。
良久，苏玉溪落笔。
奉墨太监恭敬将宣纸拉开，娟秀字迹徐徐写着首七言绝句。
写的是女儿家春闺之愁，自带一股天真娇嗔，却又不尽是女儿家的娇气，浪漫自然。
满座寂然。
良久，尚章率先抚掌：“好。”
赫连御连连点头，朗声大笑：“玉溪巾帼不让须眉啊，想要什么赏赐？”
苏玉溪昂然抬首，目光淡淡扫过四周，落在绮月寒身上。
从曲水流觞开始，这绮月寒便一言不发，饶有兴致看热闹的模样。
落在苏玉溪眼里，却成了自大狂妄。
胸膛一阵起伏，苏玉溪勾起一抹笑，直视绮月寒。
“玉溪听说南离公主能歌善舞，惊才绝艳，不如就向陛下讨个恩典，准我与建德公主比试比试，如何？”
赫连御微微一愣，目光落在绮月寒身上，只当是女儿家间争强好胜，笑吟吟：“建德，你意下如何？”
绮月寒心底一叹，她并不记得自己和这苏家嫡女有什么过节，何以处处被针对？
分明，她已经尽力保持低调了。
指尖在酒杯上微微一顿，绮月寒沉吟不语。
苏玉溪目带挑衅：“公主该不会是怕了吧？玉溪不过是想学习他国风情，毕竟南离还是蛮夷之地时，歌舞之风便已盛行了。”
大殿上静了一瞬，赫连御眯了眯眼，却端起酒杯，佯装听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绮月寒身上。
似乎隐隐期待，这南离公主受了此等羞辱，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苏文蔚，扯着身旁好友的手，激动大笑：“我姐可真是太厉害了，看这南离蛮子怎么回！”
苏文蔚是苏玉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向来崇拜苏玉溪，毫不遮掩的起哄：“是啊，南离公主不敢和我阿姐比试，莫不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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