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大理寺卿
赫连御眉头微挑：“苏爱卿这是何意？”
跪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苏家长房，当朝丞相。
苏丞相浸淫官场数十载，撇去苏家原本的势力，门下亦是桃李满天下，受他提携在朝中居要职者不知凡几。
他往这一跪，便是无声的施压。
面上神情却恭敬万分。
“陛下，舍妹入宫多年，兢兢业业，从不敢逾矩。太子您也是知道的，他哪有做这些事的狠心啊！”
赫连御素来不喜的就是太子的优柔寡断，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还未表态，对太子的偏袒之意却已分明。
相比之下，茕茕孑立的赫连潭便显得孤立无援了。
绮月寒瞧着心疼不已，她知道赫连潭嘴上不说，心底其实仍是在意。
在意这帝王家稀薄的亲情。
分明事实已摆在眼前，赫连御却仍是选择自欺欺人，偏袒太子。
怎叫人不寒心。
苏丞相看出皇帝松动，趁热打铁：“这小民卑劣，今日能说收了太子好处冤枉三皇子，明日说不定还要说收了三皇子好处。您觉得，这种人的话能信么？”
赫连御目光落在巫奇身上，眯了眯眼。
“丞相所言亦在理，依朕看，此事与太子……”
陡然一声哐当，打住了赫连御接下来的话。
赫连御回头，却是尚章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酒杯砸在地上，手中仍还握着酒壶。
“夫子您，您怎么醉的这样厉害？朕让人送您回去。”
尚章摇了摇头，大笑着推开赫连御的手，踉跄走到阶下，含糊不清道：“老朽生已七十载，见惯繁华啊！皇上当年在老朽门下读书时，可还记得先帝说过什么？”
赫连御脸色一阵青紫，干笑：“先父说朕任人唯亲，难当大任。是夫子为朕说话，朕才有今日。”
他隐隐听出尚章提点之意，脸上更加挂不住，只觉羞愧。
尚章抚须一笑，叹了口气：“老朽是个教书匠，别的本事没有，这辈子看学生，倒是没看错过。此案真假不论，老朽信三皇子未曾说谎。”
皇后脸色一变：“尚夫子您什么意思？说他赫连潭没说谎，难道我们羽儿就真做了那档子事？”
赫连御转头斥责：“闭嘴，不可对夫子无礼！”
尚章摇头一笑。
“案子真假，自有大理寺定论，老朽只说心中所想。”
皇后愤愤，还待争辩，赫连御已点头：“那便按夫子的意思办，着大理寺卿查清此案。”
他看了眼太子，微叹：“至于太子，白鹿语查清之前，便在府中闭门思过。”
太子惶然抬头，脸色苍白：“父皇，您……”
赫连御拂袖：“此事不必再议，都退下吧。”
众人脸色各异，却不敢再说什么，恭敬退下。
大理寺，铜汁浇筑的大门上，狴犴门环威严肃穆。
小厮匆匆推开门撒腿跑进内院，脚不沾地便扯着嗓子开始嚎：“大人大人，不好了！”
他停在一间房前，欲刹住脚步，门却陡然从里面打开，躲避不及，小厮大叫一声往里倒去。
开门之人瞪了瞪眼，一偏身让开。
奇的是，小厮却未砸在厚实地面。
叮铃铃一阵脆响，他扒着满地珠宝爬起来，却对屋内金灿灿如堆的财富见怪不怪，揉着屁股递给一旁的男人一张明黄圣旨。
“皇上命大人您审太子受贿一案。”
男人一撇细长八字胡，倦怠眯着眼，一副睡不醒模样。
身上穿着天蚕丝睡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从小厮手里捏过圣旨，淡淡撇了眼后便丢到一旁，走到一边的偏房里。
两个腰肢柔软，细皮嫩肉的侍女早候在那里，伺候着男人用参汤漱了口。
期间男人的手亦不安分，洗漱完毕后，两个侍女已经眼波带水，气喘连连。
小厮即便早就见惯这场景，心底仍是不由得啐了口。
狗官！
大理寺卿白鹿语，是个贪官。
小贪靠脑，巨贪靠命。
白鹿语两者皆有，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手中过的案子都是大案，油水自然也丰厚。
小厮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狗腿的跑过去给白鹿语捏腿，谄媚的问：“大人，太子那案，您打算怎么审？”
白鹿语掀起半边眼皮，嗤笑：“怎么审？谁给的钱多老子听谁的！”
“可，可这案子是皇上亲自过目，还是太子殿下……”
“去去去，老子的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滚蛋，捏的老子腿疼！”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白鹿语像赶苍蝇一样把小厮赶走，转头又和两个美婢温存在一起。
小厮谄媚笑着退了出去，一出门，脸色却陡然一变，嫌恶的狠狠啐了口口水。
随即急匆匆跑了出去。
在白鹿语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他忍辱负重，那狗官一直不知道，他其实是苏丞相的眼线。
小厮转头进了苏府，将白鹿语的意思转达。
能惊动大理寺的案子不多，但绝对都是大案。
这些年来白鹿语将肚皮撑的滚圆，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恨的是，这人贪是贪，也确实有本事，做事滴水不漏，贪了这么多年，硬生生没被拉下马。
苏丞相枯老的面皮一阵抽动，不知是肉痛还是心痛。
要收买白鹿语，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苏家空有偌大骨架，吸附其上，不事生产的子弟却多如虫蠹，一个个坐吃山空不说，还常惹事。
只有身为苏家主事的他心里清楚，苏家如今没多少斤两了。
何况，要救的也不是他嫡亲的子嗣，那个外甥也不争气……
稍稍犹豫，苏丞相挥手叫来心腹，低声吩咐：“你带上一万两银票到大理寺找白鹿语，对了，派人进宫向皇后知会一声。”
心腹领命而去。
苏丞相在原地待了会儿，叹气。
大理寺案牍库里放着堆积如山的案件，有些是陈年悬案，有些是处理过的。
白鹿语最喜欢待在此处，墨香好像从纸张里透出来了，抓着他的心，挠着他的肺。
如山的案件里，就像堆了无数枉死的冤魂。
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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