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婢女玉袖
绮月寒看的一阵愣神。
她不喜欢哑奴在身边伺候，锦绣来之后，便有意识将院子里的下人遣散。
昨日最后一个粗使丫鬟也已离开。
诸事便都落到了锦绣身上。
锦绣虽没有怨言，却也忙不过来。
绮月寒有些愧疚，暗里派人向容策传达了一番。
容策对她的事向来上心，知她不喜哑奴，便亲自挑选了一名身世清白的良家女送到院里。
小姑娘和锦绣差不多大年纪，却比锦绣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娇小柔弱，怯生生望着她，水灵的眸子仿佛会说话。
“奴，玉袖，参见贵女。”
绮月寒还未说话，锦绣倒先欢喜的不得了，上前挽住玉袖的手，杏眼笑的弯弯。
“你叫玉袖呀，真好听，我叫锦绣，从今往后咱们就一起伺候公主了！”
玉袖眸子微瞪，略有些茫然无措，指尖拘谨的绞在一起。
绮月寒失笑，瞥了锦绣一眼，轻嗔：“胡闹，别吓着人家。”
言罢，看向玉袖，温声：“我这没有旁的规矩，做好分内的事便好，其余时间自便。”
玉袖愣愣点头，心中却是颇为感慨。
那买她来的白衣公子看着贵不可言，周身气度不怒自威，着实骇了她一路胆战心惊。
生怕跟的主子是个会折磨人的。
没曾想竟这般好相与。
绮月寒见她面善可亲，心中颇为喜欢，只是时时困倦，和玉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锦绣是个叽叽喳喳的性子，玉袖却与她截然相反，不知是怕生还是天性内敛，沉默寡言。
干活却十分利索。
院子里的活计，专抢着脏活累活干。
不到两日，锦绣便与她十分要好，和绮月寒说起时，总是夸赞。
绮月寒愈发满意。
午憩醒来，正看见玉袖放轻手脚在擦桌椅，绮月寒眉眼一弯，轻笑：“玉袖。”
玉袖骇了一跳，慌乱：“贵女，可是奴婢扰了您休息，奴婢该死，奴婢……”
绮月寒一默，随即拢起衣服半坐起身，无奈：“你这般怕作甚，我会吃人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
“好了，过来。”
绮月寒两日观察下来，发现玉袖虽为奴，举止却落落大方，进退有度，不由对她的身世有些好奇。
玉袖跪坐在床边，乖觉的垂着头等候吩咐。
她那双手修长白皙，却布了好几道口子。
想来原不是做惯粗活的，这两日却将所有事都包揽了去，反将自己伤了。
绮月寒怜惜的叹了口气，挽起她那只手到身前，从枕下取出一盒药盒，认真垂眸涂抹。
玉袖颤了一颤，嗓音中带上些许哭腔：“贵，贵女，奴婢惶恐。”
“嘘，一口一个奴婢，听得我生烦。”
锦绣在身边伺候久了，愈发没规矩，绮月寒也不是苛待下人的人。
看玉袖这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便知她日子过得不好。
待女子，绮月寒总温柔些。
涂好伤药，绮月寒一笑：“我这两日，听锦绣夸你，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玉袖脸一红，低头嗫嚅：“锦，锦绣姑娘人极好。”
“她那性子，真喜欢人才会夸的。喏，涂了药回去可别碰水，你和锦绣是贴身伺候我的，又不是粗使丫鬟。”
“奴，奴婢多谢贵女。”
绮月寒无奈一笑。
昨日刚过了立秋，空气仍燥热的叫人心焦。
微风透过开着的窗吹进，颇为舒适，叫人不想动弹。
左右无事，绮月寒便支着额，漫无目的与她闲聊起来。
“你是本地人？”
“是。”
“看你这样，不似贫苦人家的女儿，怎会……”
玉袖陡然眼眶一红，咬着唇偏过了头。
绮月寒一默，温柔拂着她头发：“抱歉，我失言了。”
“不……不怪贵女，只是奴婢，心中有些难过。”
“不妨与我说说。”
“奴婢家中本也算殷实，祖业颇丰，若是经营妥当，三代人衣食无忧亦足。只可惜，我父亲他，他几年前被人带进地下赌坊，从此迷恋那物，赌光了祖业不说，还，呜呜……”
绮月寒怜惜不已，不禁问道：“还怎样？”
“我母亲，变卖了嫁妆为他还债，日日与上门要债的人周旋。可我父亲他，他赌输了回来，却还殴打我母亲泄愤。我母亲是被她活生生气死的！”
“混账东西！这畜生在哪，我去找他算账！”
绮月寒大怒，可恨这世间总有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做了孽，却要妻女去承担后果。
玉袖咬唇轻泣：“他输光了祖业，气死了我母亲，抵不过追债的人，早卷了细软跑了。奴婢正是因此，被逼无奈方卖身葬母。”
绮月寒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几欲将那畜生千刀万剐，眼下却只能轻声安慰玉袖：“都过去了，莫怕，从今往后，没人再可以欺负你了。”
“呜，奴婢何德何能遇上贵女！”
玉袖忍不住泪流满面，绮月寒一叹，目光却渐渐坚定。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带你离开这里，还你自由身。”
玉袖愕然：“您要离开？”
绮月寒点头，自嘲一笑：“我与你一样，如今都是笼子里的鸟雀，你被一纸卖身契所困，我却被这一方园子所囚。”
末了，简略将自己是被容策逼迫留在这里的事说了。
玉袖嘴微张，良久没说话。
她一直没敢告诉绮月寒，容策将她买回来时，不仅让她伺候绮月寒的饮食起居，还交代过她，要向他回禀绮月寒的一言一行。
名为照顾，实为监视。
绮月寒给她的膏药效果极好，掌心散发出阵阵温凉，十分舒服。
一如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远观清冷孤傲，离的近了，却温和亲切。
绮月寒道：“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逃出去，带着你和锦绣，念念一起离开。”
玉袖低下头，良久，用力点头。
她心事重重的关上门离开，并未看到绮月寒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容策此人，心眼比牛毛多，走几步路可能都要算计好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一个平白给她院子里安插眼线的机会，容策会放过才算破天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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