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不能抢走
风华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嘴角笑意微深。
“相逢也是有缘，今日你遇见的是我妹妹，换了旁人，只怕你要吃苦头。我姐妹二人落入风尘，于此结契半生，总羡慕旁人有个孩子，今日看在孩子的份上，便也帮你一帮。”
绮月寒微怔，看着二人亲密模样，竟不觉奇怪，诚心道了谢。
风华雪月两姐妹倒是真喜欢这孩子，将她带回自己住的小屋，竟翻出了一整套虎头衣帽。
“铜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姑娘像是中原人，怎么会逃到这种地方来。”
交谈中，绮月寒得知二人并非亲姐妹，风华年长些，幼时也曾是大家闺秀，后来门庭败落，被充入妓院，受尽磨难。
雪月比她晚来些，性子张扬，得罪了许多人，因缘巧合，两人此后竟亲如姐妹，相互扶持。
绮月寒虽感激二人帮衬，却不欲多说，一来不想给二人惹上麻烦，二来也是不想徒增风险，便信口胡诌了个理由，蒙混过去。
二人倒并未怀疑。
她二人如今都已年华不在，对风尘女子而言，岁月无情，也无力。
幸而二人攒下不少积蓄，容貌也比之青涩多了一分醇厚，仍有许多恩客惦记，不至于落个晚景凄凉，无人问津。
“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呵，也许再要不了几年，我和雪月色衰爱弛了，便也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许是久未与外人交过心，风华说了许多，她自己也好生奇怪，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她竟说了这么多。
她和雪月日子过得并不算差，论资历，这院子里少有比她们二人老的。就连嬷嬷也敬重她们三分。
但这终究是个下九流的地方，一双玉臂千人枕，这般日子，难道要过一辈子么。
不是没想过和雪月攒钱离开，然而嬷嬷怎会轻易放过两棵摇钱树，就是院子里年老色衰的，也得卖做他人妇，赚最后一笔。
赎身的钱，根本不是两个风尘女子能攒够的，哪怕她们十几年如一日，精打细算。
绮月寒身上有股子令人安定的气息，不知不觉中说完心声，风华目光怅然，垂眸，只见雪月枕在她腿上，竟也难得的有些失落。
“真是抱歉，胡言乱语了这许多，让姑娘见笑了。”
绮月寒摇了摇头，温声：“我很敬佩二位姐姐的感情，若是我能平安找到家人，我定会赎出二位姐姐。”
彼时，姐妹二人只当这是一句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风华到底稳重些，安顿好绮月寒后，沉吟道：“绮妹妹你身体不好，孩子却不能饿着，这样吧，我去找个奶娘回来。”
窑子里常有姑娘不小心怀了孩子，不愿打掉生下来的，多也不肯自己喂养，找个婆子几两银子打发了。
风华自不愿去找那些婆子，她像模像样的张罗了一位好人家的奶娘，对方一听是醉春楼要奶孩子，便不肯了，花了重金才请来。
绮月寒不时拿出凌辰给的那块木牌，只觉前路渺茫。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墨染一般的山水色中，一座孤院伶仃建在湖边。
院中红梅砌雪，往来下人脚步轻轻，寂寥无声。
屋中地龙烧的旺盛，温暖如春，身穿墨色大氅的男人俯身坐在小床边，桃花眼温润含笑，伸出手逗弄床上的稚儿。
小家伙颈间挂着长命锁，小脸圆滚，咯咯笑着去捉男人的手玩，黑珍珠似的眼睛明亮清澈。
男人嘴角勾了勾，由他捉住手指放进嘴里咬，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家伙额头，轻笑：“可玩够了，乖乖睡觉好么。”
门外忽传来一声：“公子，探子来报。”
容策淡淡抬眼，神情寡淡：“进。”
自绮月寒被劫走后，这本就阴晴不定的主子脾气越发难以捉摸，探子心惊胆战进了屋，目光扫过容策还算平和的脸色，微松了口气。
“属下等在凌波镇附近发现巫族人踪迹，尚未查清夫人去向。”
“继续查。”
探子抬起头，欲言又止，许久方壮着胆子：“公子，现在下头许多人都说……”
“说什么。”
“说您，不理门中事务，整日与婴孩为伴，置毒门前程于不顾。属下斗胆，冒死进谏，这孩子终究不过是个质子，公子不该这般看重。”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探子死死盯着地板，汗水从额角滴下，手脚都在颤抖。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却是容策走到他身旁，冷冷：“怎么，你也想学那些死谏文臣，名留青史？”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只是真心为公子着想，恐手下人心散乱！”
容策眼底掠过一抹厌倦暴戾，伸手掐住探子脖子，阴鸷冷哼：“本座，从不需要甚么人心所向。”
实力便是他拉拢人心的最佳手段，放眼天下，谁敢不服他。
探子死死瞪大眼睛，在他手中挣扎不过一瞬，便没了气息。
容策随手用帕子擦了擦，淡淡叫了人进来处理尸体，对下人眼底压抑的惊恐视若罔闻。
唯有回头看到榻上的孩子时，眼底才会浮现一抹温柔。
两个下人抬了尸体出去，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离得远了，才惊魂未定，哀哀戚戚交谈：“公子莫不是疯了，短短几日，杀了几位忠心耿耿的大人了，照这么下去，谁还敢说真话。”
“唉，你我不过是小小的侍卫，关心这么多作甚，还是慎言吧，这上头的事，难说啊。”
容策的心理近乎病态的扭曲着，身边敢说真话的人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他浑不在意，在外人面前，愈发像尊嗜杀的修罗。
这魔头敛了一身的凶煞气，背影孤寂，坐在床头，指尖拂过幼儿已有几分长开的眉眼，笑意诡异的温柔。
“眉毛像你娘，鼻子倒像我。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和你娘了，我就是你爹，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小宝睡得正香，抱着拨浪鼓，嘴角挂着一抹笑。
容策眼底忽的便涌出一阵癫狂，冷冷咬牙：“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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