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裙下之臣
赫连潭心有余悸，忍下胃中不适，郑重叮嘱管家，下回再有人来找，就说他已经睡下了。
听说太子醉酒后动辄在后院中责打妻妾，苏玉溪那一身伤，想来出自太子之手。
可赫连潭却起不了同情的心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玉溪有今天，全是自己做的孽。
却也看得出来，苏玉溪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寇准在她成婚后，心灰意冷，自请离京。她的那些裙下之臣，也没一个敢为她出头得罪太子，能为她管教太子的皇后已经死了。
苏玉溪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太子昨日受了刺激，回去后烂醉如泥，将她当做发泄的对象，狠狠虐待。
阳光清冷，苏玉溪伸手摸了摸脖颈，丝巾掩盖下，那有一道乌黑的掐痕。
若不是下人拼死阻止，她也许就死在太子手上了。
她做梦都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可以折在这儿，死的这样憋屈，不明不白。
苏玉溪步子越来越快，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丞相府门前。
看门的老奴认出她，叫了声大小姐，笑嘻嘻：“您今儿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丞相大人再晚些可就要出门了。”
苏玉溪踌躇片刻，勉强笑了笑：“父亲在哪，我有些话要同他说。”
“丞相在书房呢。”
走过府中熟悉的景色，苏玉溪鼻尖有些发酸。
书房中，苏丞相刚送走幕僚，见了她，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了，把人拉进屋中，低声斥责：“你跑过来做什么，已经出嫁的人，怎么还天天抛头露面的！”
苏玉溪凄声：“爹，女儿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不得已才回来求您的。”
丞相脸色顿了顿，掩唇轻咳：“怎么了，要是同羽儿闹矛盾了，你便忍忍。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终归会懂事的。”
苏玉溪掀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痕：“女儿只怕，忍不到那天。”
她噗通一声跪下，拉住苏丞相的衣摆，苦声哀求：“爹，您一定有法子让我离开太子的对不对，我求您了，再待在那儿，我会死的！”
苏丞相眼神闪躲：“溪儿，你还是太孩子气了，男人嘛，年轻时不懂事些很正常的。羽儿是爹看着长大的，本性不坏。咱们苏家和东宫亲上加亲，是好事，你就别胡闹了，抓紧生个孩子，抓住太子的心才是啊。”
东宫和苏家的婚事，早不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意愿，从一开始就牵扯着双方势力。
太子虽说失宠，却是他和太后扶持的对象，便是为了和太后的关系，苏玉溪也不能和太子分开。
苏玉溪从他闪躲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霎时心凉，呆呆呢喃：“在您心中，您的女儿，还不如那些权势重要么。”
多可笑，父女二人都对权势狂热痴迷，到头来竟连父女亲情都可以丢弃。
苏丞相皱眉愠怒：“爹也是为了你好，你既然已和羽儿成婚，和离后还有谁敢娶你。爹倒是可以养着你一辈子，你受得住那些闲言碎语吗！”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苏玉溪抹了抹眼角的泪，心头绝望，知道亲生父亲也靠不住，索性不再求他，站起来，郁郁：“赫连羽毁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她如今所有的不幸，都源自赫连羽，她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拉赫连羽下地狱。
如今朝堂之上，能与太子和苏家作对的，也只有赫连潭而已。
即便刚从赫连潭那碰了钉子，但苏玉溪仍是更愿意去求赫连潭。
她去而复返，反倒令赫连潭诧异，挑眉轻笑：“有意思，咱们这位太子妃，到底想干什么。”
管家立在一旁，恭敬：“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殿下，我让人把她赶出去罢。”
赫连潭站在楼顶，俯瞰而下，恰能看到苏玉溪笔直跪着的身影。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有认出苏玉溪的，更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与同伴窃窃私语。
昨日早朝过后，太子定是气的要命，可没想到那个废物竟拿女人撒气。
一来是想看看苏玉溪还能使出什么手段，二来也不愿一个女人承受太多路人恶意猜测的目光，赫连潭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苏玉溪大抵已经知道卖惨对他没用了，这次很直截了当，目光灼灼看着他：“我能助你坐上那个位置，只要你和我联手除掉太子。”
赫连潭抿唇一笑：“你很大胆。不过你找错人了，我没有那个心思，今天的话，我只当没听过。”
“你不信我能帮你么。苏府有一支私军，豢养在北邙山中，你知道吧。那支私军，如今任我调遣。你和我合作，我会说服寇准站在你这边。这些筹码，你看如何。”
赫连潭的目光由戏谑变为了认真，轻笑：“苏小姐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他的称呼由太子妃变为了苏小姐。
苏玉溪目露喜色，乘胜追击：“你要权势，我只要赫连羽不得好死。成事后，只要你保证我一生清贵太平，咱们之间，便能永远相安无事。”
“说实话，在下很是心动。”
莫说对她唯命是从的寇准，手握边疆三十万大军，光是丞相府私军这一条，便足以诱人。
但实际上，赫连潭松口，并不是相信苏玉溪真能调动这些势力。
自古红颜祸水总是家国倾覆的好借口，但男人们怎可能真的去听女人的话，拿身家性命博美人一笑。
寇准也好，私军将领也罢，无伤大雅的事能听苏玉溪的，但涉及到站队这种事，至多自己权衡利弊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听她的。
苏玉溪不知他心中所想，长松了一口气，扬眉：“你不会后悔的。”
东宫是桎梏了她手脚的牢笼，苏玉溪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趁机挣脱的机会，心中的欣喜不言而喻。
回到府中，下人回禀太子到花船喝酒，她也不以为意，甚至没拿后院的妾室撒气。
甚至挖了坛陈年好酒，独酌庆祝。
她有自信能劝动自己的两个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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