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父子谈心

可是走出这扇门后，李依一把拦住了蔺阙：“蔺阙，还是……我们出去住吧，不在乎这几日，或者我们去那边的老房子住一段时间，里面的毕竟是你的父亲。”

蔺阙心里早不把这个父亲当成父亲了，从前只当是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亲人，但是这个父亲又总打着亲情的旗号，反复的做着伤害他的事情。

说起来，蔺阙真的不想在这个父亲的身上做任何有用的感情回馈了。

深吸口气，蔺阙不想答应。

手臂一扬，继续叫人把东西收拾了送去客栈。

可是没想到的是，蔺老爷不走。

老头子坐在床头上，盘腿做的像一尊老佛，双膝上放着宝剑，面容冷的像是冬日里的山上冰雪。

他怒瞪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怒吼：“我看谁敢动我，今天我不走，谁都不能走。想把我送走，看着我自生自灭，休想。蔺阙，你生是我的儿子，是也是我蔺家的儿子，你以为你跟那个狐狸精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你当真以为我这个老头子不中用了，想把我送走等死，你休想，休想！”

一句句的难听的话又冒了出来。

蔺阙还有那么点的心软如今也承受不住了。

蔺阙说：“依依，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父亲……真多年了，你也看到了，从没做过一件对我好的事情，我不能也做不到再叫这样的父亲伤害你跟阿爹。别乱了，你跟阿爹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李依还要劝说，蔺阙已经叫小俊护送李依先行离开了。

而后，蔺阙带着小黑小白重新走进了屋子。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外面一阵阵吹来的风声敲打窗子的轻响。

李依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小俊在一旁劝说了一阵子，李依还是不放心，重新走回来，但是没出声，安静的等在外面，只怕蔺阙如今的脾气跟父亲争吵起来。

屋子里。

蔺阙坐在了蔺老爷的对面，只要蔺老爷一伸手，就能打到蔺阙的脸。

蔺老爷捏紧的拳头，早蓄满了力气，真的想把这个不孝顺的儿子打死算了。

他耗费了一辈子的心血，只想给自己的儿子铺路，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不是没有本事，该是个人中龙凤的人物，就算不是王爷也该是个将军。

可是呢，他什么都不要，甚至唾手可得的天下也说丢就丢了。

只愿意跟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山野女人跑到这里来当什么铺子的老板。

简直，混账！

蔺阙笑笑，没躲闪的等待了许久，也没迎来这一巴掌。

蔺阙的声音很轻：“您这些年，到底为了什么？”

蔺阙真的想不明白。

他总说为了他这个儿子，可真的是为了他这个儿子为什么又要还是他的母亲，甚至在身边安插那么多的眼线，然后把他当成傀儡呢？

这不是父子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他口中的那种好。

深吸口气，蔺阙替蔺老爷做总结：“你只想自己称王吧。只是苦于自己能力有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您终于发现，您身边的我还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可是我早有准备，不想收您百步，更因为您当年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一直怀恨在心。”

说完，蔺阙仿佛忽然放下了肩头上的重担，浑身都轻松了。

他背着手在这屋子里走了两圈，而后轻松的走到窗子边上，看到了外面站着的李依。

蔺阙无奈的笑笑，摆手叫她回去。

李依见这屋子里倒是平静，于是也放心了，这才点点头的一步三回头离开。

蔺阙心里暖的像是春日的朝阳，只要身边还有可以照亮自己的人，这样的人生就永远会是光明的。

他痛恨父亲，但也只限雨这份痛恨。

蔺阙继续说：“当年您非要我入朝为官，我当时拒绝的时候说了一番话，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自然是不记得了。

蔺阙冷笑：“您心中只有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天下，什么时候想过我呢？我说过的话您自然是不记得了。”

蔺阙不在乎的继续重复当年的话。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

两国交战初期，他往返京城几次后，顺手考了个举人，然后就这样回到了山上。

一个月后消息传到了山上，蔺老爷知道了这件事后，把山庄里当成动物一样养大的儿子接出来了，教他读书，找好的老师，更找了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教他功夫。

两年后，蔺阙已经不是当年的蔺阙。

但是蔺阙却在跟父亲对峙的当年明确的告诉他：“我这辈子不会入朝为官，我更不会再回京城，蔺家不会争夺天下。我也无心于此，我只想陪伴在亲人身边，在这不大的山里享受生活。如果您再逼迫我，我既然无法反抗，只能在您的跟前制裁。”

说完，蔺老爷似乎懂了，但其实更多的是怕了。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就这样消失了。

他在山里躲藏了多年，眼看着蔺家的皇帝换着作，唯独不是自己。

他想，不如就开始依靠小儿子，慢慢的积累，这样的人才，迟早都会聚集更多的人来帮手。

没想到，养着蔺阙在山里，却越发的无法控制，最后，被关在了山庄的那个人成了他自己。

但是蔺老爷依旧没能改变当初的想法，甚至开始倒戈继续监视蔺阙，更训练了多个丫鬟在蔺阙身边。

最终，在蔺阙反抗，父子两人交锋数次后，蔺阙不再把丫鬟送走，而是留下了机灵的小醉。

只是，小醉在跟蔺阙多年的陪伴中，也渐渐都不听他的了。

父子两人回顾多年来的恩怨始末，都陷入了沉默。

但这份存在两人之间的仇怨疙瘩，依旧没能解开。

深吸口气，蔺阙好像很疲倦，继续说：“您如果想在这里生活，我不反对，但如果发现您继续搞小动作，我肯定不会像当年一样心慈手软任由你伤害我身边的人。李依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亲人，阿爹也是我的亲人。您……您固然也是，但您如果继续做伤害我们的事情，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一番话，冷的跟刀子一样，却说出来无比的轻松。

好像一座山从肩头上移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蔺阙笑出声来，告诉他：“依依是我的妻子，这辈子都是，即便她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她。这份感情，就跟当年母亲舍命救下我跟您一样，我相信李依不会成为下一个您，我也不会成为下一个我母亲。父亲，您的悲剧，早在您伤害我母亲那一刻开始，已经注定了。”

丢下这番话，屋子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安静。

忽地，宝剑落在地上。

蔺老爷昏死了过去。

这个一路上崩的跟绳子一样的人，也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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