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清虚竹影
林峰的青玉葫芦在晨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
葫芦口飘出的白雾像条刚睡醒的小蛇，吐着信子游向封嫣儿胸前的伤口。
白雾触到金血的刹那，发出细密的"滋滋"声，腾起的青烟带着陈年檀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莲香——
那是瑶池独有的气息。
少年道士的指尖凝着三缕青光，在封嫣儿眉心画符时，指尖微微发颤，青色符文像片新抽的竹叶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舒展，边缘还带着嫩黄的细齿。
"师父的'清灵雾'只能暂时压制血煞毒。"
林峰突然缩回手，指腹已结了层薄霜，霜花里竟裹着细小的黑虫，正疯狂扭动。
"这位宫主体内还有更麻烦的东西——"
他对着掌心吹了口气，霜花化作青烟，黑虫在光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玄阴之气反噬？她怎么敢在纯阴之体未成时强行动用混元法力？这跟抱着炸药桶跳舞有什么区别？"
莫晓雪的火折子"啪"地窜起一簇白焰，火苗在她掌心不安地跳动。
照亮林峰凝重得拧成疙瘩的眉眼："小道士，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到底能不能治？"
她往前凑了半步，火折子的光晕在封嫣儿脸上晃了晃，金血凝成的莲花印记突然闪烁，像濒死的星辰。
白焰突然被层无形的气罩弹开，在半空折了个弯，燎到苏老四的龙角，烫得他龇牙咧嘴。
竹林深处传来沙沙声响，千百根翠竹仿佛活了过来，竹身互相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竟组成隐约的道乐。
两侧的竹子同时向外侧弯曲，露出条铺着青苔的小径，苔藓上凝结的露珠有米粒大小，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
露珠突然齐齐悬浮而起，在空中拼出"请随竹露行"五个晶莹的字，笔画间还游走着细小的竹叶精灵。
"是师父的'青苔引路术'。"林峰恭敬地退到一旁，碧玉葫芦在腰间嗡嗡作响，葫芦口的白雾与空中的露珠遥相呼应。
"诸位请快些，这位宫主体内的黑丝已经蔓延到心脉了，再耽误片刻，就算是瑶池金血也救不回来。"
他偷偷瞟了眼苏老四的龙角，那里还留着被火燎过的焦痕，忍不住憋笑，"龙角原来也怕烫啊。"
苏老四的龙尾卷住封嫣儿的腰肢，鳞片缝隙里渗出细小的金芒——那是龙息在自行探查伤势。
他能感觉到封嫣儿体内有两股力量在疯狂冲撞，金红色的仙力像奔腾的河流。
却被无数黑色的支流污染，每一次碰撞都让她的身体微微抽搐，眉头紧锁成痛苦的形状。
莫晓雨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指尖的冰晶顺着接触点蔓延，在他手背上凝成细小的锁链。
"别用龙息！玉帝的禁令还在，你忘了上次在青霄城，龙角差点被天雷劈断？"
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绿血溅在青苔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冒出刺鼻的白烟。
"姐！"莫晓雪慌忙去扶，却被林峰拦住。
小道士从袖中抖出三片嫩竹叶，叶片翠绿得像能掐出水，在空中旋转着贴上莫晓雨的眉心、咽喉与心口，形成个翠绿的三角。
竹叶接触皮肤的瞬间，莫晓雨的咳嗽声立刻减轻，脸色也缓和了些。
"寒髓毒已入心脉，再动寒气会要了她的命。"
林峰指尖轻弹，竹叶发出清越的颤音，像琴弦被拨动，"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半日，这位姑娘就会变成冰雕——美丽的尸体，还是会动的那种。"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苏老四耳边。
"我偷偷告诉您，上次有个被寒髓毒侵蚀的修士，最后变成了会走路的冰山，碰谁谁结冰，最后被师父扔进炼丹炉当降温材料了。"
竹径尽头是座悬空的八角竹楼，楼体由整根金丝楠竹雕成，竹节处自然形成的纹路组成了八卦图案，每个卦象里都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
檐角挂着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铃舌竟是活的小青蛇，约有手指长短，鳞片是透亮的青色。
正朝众人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上还带着细小的毒腺。
门楣上"清虚药庐"四字是用雷击木烧灼而成，焦黑的笔画里偶尔迸出紫色电光，触到空气便"滋滋"作响。
"进来吧，天穹宫的小丫头要撑不住了。"
门内传来的声音清朗如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像落在玉石上，清脆而有力量。
竹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涌出裹着药香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只半透明的仙鹤。
长喙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精准地叼住封嫣儿的衣领，轻盈地将她拖进屋内，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器。
药庐内部比外观大了十倍不止，显然是用了空间法术。
中央的药鼎形如倒扣的竹笋，鼎身刻着三千八百种药草图案，每种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鼎上跳下来。
鼎足是三只栩栩如生的玉蟾蜍，蟾口不断吐出不同颜色的灵气，白色的是草木气。
红色的是火气，蓝色的是水气，在鼎上空交织成旋转的灵气云。
西墙的百子柜有一人多高，每个抽屉都贴着不同颜色的符纸，有的在剧烈震动，像是里面关着活物。
有的结着厚厚的白霜，连抽屉把手都冻住了；还有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柜面蜿蜒流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池。
东侧则摆着张寒玉床，玉质通透如冰，隐约可见床底流动的寒气。
此刻封嫣儿正躺在上面，仙鹤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胸口，没入处的金血泛起涟漪。
"玄竹子道长！"莫晓雪的火折子突然爆出三色火花，红、蓝、金三色交织，照亮了从药鼎后转出的身影——
那是个穿蓑衣的老者，蓑衣是用棕榈叶编织的，边缘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麻布里子。
白发用三根竹枝随意挽着，有几缕调皮地垂在脸颊，赤脚上沾着新鲜的泥，脚趾缝里还夹着片嫩绿的草叶。
左手握着把正在滴血的药锄，锄刃是暗青色的，滴下的血珠落在地上，竟长出细小的血色蘑菇。
老者将药锄往鼎沿一敲，"当"的一声脆响，震落三滴血珠。
血珠在空中划过三道弧线，精准地落入鼎中，顿时腾起七彩烟雾，烟雾里浮现出封嫣儿体内经络的虚影——
金红色的血脉像被夕阳染红的河流，却游走着无数黑丝，像水中的水藻，死死缠住血脉，不断侵蚀着金红色的区域。
"血煞老鬼的'万蛛毒'，专坏人道基。"
玄竹子的药锄突然变形成银针，约有三寸长，针尖锋利得能看清细小的倒刺。
他用银针轻轻挑开封嫣儿的衣襟，露出心口处蛛网般的黑纹，黑纹的中心还有个极小的蜘蛛图案，正在缓缓爬行。
"更麻烦的是她强行催动混元法力，导致玄阴之气逆流。"
银针在黑纹中心轻点，那里立刻结出冰晶，冰晶上还蔓延着细密的裂纹。
"纯阴之体未成时最忌透支，这丫头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莫晓雨突然踉跄着扶住药柜，柜门被她按出个霜花图案，冰纹顺着木纹蔓延，将整个柜面都覆盖了。
她的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冷汗刚冒出来就结成了小冰珠："道长...先救封姐姐..."
她的睫毛完全变成墨绿色，像两排镶嵌的翡翠，寒气在地面蔓延成六角冰花，每个花瓣上都有细小的符文。
玄竹子身形一闪，动作快得像瞬间移动，已扣住莫晓雨脉门。
老道的手指像五根青竹，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药锄的薄茧，在她腕间快速点按。
每次触碰都激起一小团冰雾，冰雾中能看到细小的寒毒粒子在挣扎："寒髓毒？不对..."
他突然扯开莫晓雨的袖口，露出小臂内侧的冰晶纹路，纹路比之前更深了，像用冰雕刻的藤蔓，"广寒宫的情毒！你与纯阳之体交合过？"
竹庐内瞬间寂静，连药鼎中灵气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药鼎里的火焰"噗"地矮了半截，颜色从赤红变成暗红。
百子柜最上层的某个抽屉突然炸开，蹦出几只冰蓝色的蟾蜍，蟾蜍只有拇指大小，眼睛是红色的。
"呱呱"叫着跳进鼎中，被火焰一烧，发出焦糊的香味，同时冒出白色的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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