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偷袭
第一百零七章 偷袭
贪婪，饥饿，毁灭，虚无……
这些纯粹的负面情绪，化作实质的洪·流，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冲刷干净，将他变成一个只知道吞噬的空壳。
左手，那枚黑印已经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活物般的蠕动和撕扯。
它在欢愉，在兴奋，在庆祝这突如其来的盛宴。
它像一条终于挣脱了束缚的饿狼，而周墨的身体，就是它脚下的第一片猎场。
“周墨！醒醒！”
阿斯娅的声音像一道微弱的闪电，劈开了这浓稠的黑暗。
她的手紧紧抓着周墨的肩膀，掌心滚烫，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周墨猛地一震，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了一瞬。
他看到了阿斯娅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恐和……
担忧。
这份担忧，像一根锚，将他即将被风暴卷走的意识，死死地钉住了一丝。
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
他要是倒了，这里所有人都得玩完！
“吼！”
周墨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手紧握的乾元剑猛地插·进身边的石地里，用剑柄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就在这时，他怀里，那片一直沉寂的，来自黑风谷的鳞片，陡然爆发出灼人的高温！
“嘶——！”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痛苦。
如果说黑印的反噬是冰冷的，撕·裂灵魂的阴寒，那这股灼热，就是要把他从内到外点燃的爆裂！
一冷一热，两股极致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周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即将被撕碎的破布口袋。
但诡异的是，那股灼热的，带着一丝蛮横龙威的力量，竟然像一道火焰长城，堪堪挡住了黑色气息对心脉和大脑的最后侵蚀！
他获得了一瞬间，仅仅一瞬间的喘·息之机。
“墨神！顶不住了！”
阿木的嘶吼声穿透混乱，带着哭腔，“这些疯子……力气越来越大了！泉眼……泉眼要炸了！怎么办啊，墨神！”
周墨猛地抬头。
视线所及，是地狱般的景象。
那些曾经熟悉的镇民，此刻双眼通红，口角流涎，像一群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由阿木等人组成的脆弱防线。
而他们身后的灵泉，那曾经清澈的生命之源，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粘稠的黑色旋涡。
恶臭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漩涡的中心，水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仿佛下面连接着一个无底的黑洞，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赫连烈……
这个狗娘养的！
他不是要污染水源，他是要把某种东西……
从下面放出来！
黑印的反噬，镇民的疯狂，灵泉的异变……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怀里……什么东西在烧？”
阿斯娅终于也感觉到了那股异常的灼热，急声问道。
周墨没有回答。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压制，已经没用了。
这黑印就像个被饿了几百年的疯子，你越是压制它，它反噬得就越厉害。
刚才那一下意外的吞噬，更是彻底打开了它的胃口。
现在，它渴望着泉眼下面那个更庞大，更精纯的“主菜”！
如果自己继续强行压制，结果只有一个——被这东西活活吸干，然后它会挣脱自己的手，自己去饕餮盛宴。
赌一把？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与其被动地被它吸干，不如……
主动去喂它！
用泉眼下面那恐怖的深渊之力，去喂饱这个贪得无厌的王八蛋！
风险？
风险大到没边！
可能会彻底失控，可能会把自己也变成一个怪物，甚至可能当场就爆体而亡！
但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阿木！”
周墨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所有人……后退！全部退到溶洞入口！快！”
阿木愣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墨，又看看身后疯狂的敌人和即将崩塌的灵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退？！墨神，我们……”
“执行命令！”
周墨用尽全力吼道，半边脸上狰狞的黑色纹路因激动而剧烈扭曲。
那股久违的，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阿木浑身一激灵。
他不再犹豫，扯着嗓子大喊：“撤！所有人，保护墨神，往后撤！”
守卫们虽然不解，但对“墨神”的命令已经形成了本能，立刻且战且退，收缩防线。
混乱中，周墨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阿斯娅，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它想吃掉下面的东西。”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我要么被它吃了，要么……让它去吃那个。”
阿斯娅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瞬间就明白了周墨这个疯狂的计划。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你会……”
她想说“你会死的”，但看着周墨那双在痛苦中依旧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她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扶着你。”
阿斯娅没有再劝，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周墨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支撑着他缓缓站起。
溶洞的阴影下，赫连烈看到周墨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癫狂，更加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你以为你能控制它？你以为你能驾驭深渊？”
“去吧！去吧！用你的血肉和灵魂，去打开那扇门！”
“成为迎接吾主降临的……第一个祭品吧！”
周墨没有听见赫连烈的狂笑。
他和阿斯娅，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翻涌着黑色绝望的灵泉边缘。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黑印的拉扯力越来越强，脑海中的咆哮声也越来越响。
他能感觉到，泉眼之下，那个古老的意志也感应到了黑印的存在，一股同样充满贪婪和渴望的意念，从下方涌了上来，与黑印遥相呼应。
它们像两块失散了万年的磁石，渴望着重新合为一体！
终于，他们站定在了泉池边。
粘稠的黑水几乎要溅到他们的脚上。
周墨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被黑色纹路彻底覆盖的左手。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硫磺和腐烂的恶臭。
他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身旁咬着嘴唇，脸色惨白却依旧坚定地支撑着他的阿斯娅。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将那只握着疯狂嗡鸣的黑色方印的左手，缓缓地，坚定地，伸向了下方那个正在疯狂旋转，塌陷的深渊漩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黑印与那深渊的气息，只差一丝，便要彻底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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