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行车风波
“有点意思。”
秦洛峰的嘴角，逸出一声无人能闻的轻笑。
他提起那只暖瓶，那份沉甸甸的，带着温度的重量，通过手掌，传递到他的心中。
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转头，目光穿过黑暗，望向了中院贾家的方向。
那扇窗户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刚刚洗尽铅华的女人，此刻正在做什么。
是在为棒梗缝补衣裳，还是在心中，复盘着今天这看似随意，实则精妙无比的“落子”？
“棋盘，变大了。”
他自言自语，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屋内的空气，冰冷而孤寂。
但当他将那瓶热水里的水，倒入搪瓷缸子，感受着那股温热的蒸汽拂过脸庞时，这间空无一人的小屋，似乎也多了一丝名为“人间”的烟火气。
他知道，秦淮茹这枚棋子，已经跳出了“禽兽”的范畴。
她不再是一道可以被简单计算和清除的障碍。
她变成了一个变量，一个充满了未知，却又让他不得不投入几分心神去应对的对手。
抑或是……
秦洛峰摇了摇头，将这丝杂念甩出脑海。
对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那头沉睡的钢铁巨兽，真正地，完美地，苏醒过来……
次日，技术攻关小组的“独立王国”内。
气氛，庄严肃穆，如同即将举行一场神圣的祭祀。
“盘古”那巨大的床头箱盖板，已经被打开，露出了其内部如同艺术品般精密复杂的齿轮与主轴。
而那道由易中海亲手制造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致命划痕，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地呈现在王敬山的眼前。
“唉……”
王敬山看着这道划痕，依旧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叹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总师，这东西，就像长在骨头里的毒瘤，刮浅了没用，刮深了，这根轴的动平衡就全毁了。难，难于上青天啊！”
秦洛峰却笑了笑，从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铁盒里，取出了那管系统奖励的“神物”。
“王师傅，谁说，一定要用‘刮’的？”
他拧开管盖，一股奇异的，带着淡淡的金属甜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管口，一小截银灰色的，如同最细腻的藕粉般的膏体，被挤了出来。
在灯光下，那膏体仿佛是由亿万颗微小的星辰组成，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这是……”
王敬山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东西，“这是……焊锡膏？不对，这质感……这光泽……”
“这叫‘超微粒子金属冷焊剂’。”
秦洛峰平静地解释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您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能让钢铁在常温下，‘长’出新肉的药膏。”
长出新肉？
王敬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看着秦洛峰，像是在看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炼丹方士。
秦洛峰不再解释，他用一根特制的，绝对干净的玻璃棒，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粒芝麻大小的“神膏”，精准地，填入了那道致命的划痕之中。
紧接着，他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个外形奇特的，巴掌大小的银白色金属仪器。
仪器的顶端，是一个小小的，如同探头般的装置。
这是秦洛峰凭着记忆，用仓库里的废旧零件和从收音机上拆下来的磁圈，连夜制造出的简易版——高频声波共振发生器。
他将探头，对准了那被填上了“神膏”的区域，然后，按下了开关。
“嗡——”一阵人耳几乎无法听清的，极其细微的嗡鸣声，在空气中响起。
紧接着，让王敬山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团银灰色的膏体，在声波的作用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它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向着划痕的两侧“渗透”，融入！
它不再是膏体，而像一滴水银，又像一缕拥有实体的光，与那坚硬的克虏伯合金钢，开始了分子级别的，奇妙而又和谐的交融！
整个过程，没有火光，没有高温，甚至没有一丝烟雾。
只有那细微的嗡鸣，和金属表面那梦幻般的光影变幻。
这，不是工业。
这，是魔法。
是属于二十一世纪尖端科技，对于五十年代的，一次降维打击。
五分钟后，秦洛峰关掉了仪器。
王敬山颤抖着，几乎是扑到了机床前。
他戴上那副最高倍数的放大镜，凑过去，仔仔细细地，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着那个被修复的区域。
他的呼吸，在瞬间，停滞了。
没了。
那道划痕，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不，用“消失”来形容，并不准确。
那片区域，就仿佛……
从未受过伤。
那里的金属，呈现出与周围母体完全一致的，细腻而均匀的纹理与光泽。
用手抚摸上去，冰冷，光滑，天衣无缝，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修补痕迹。
“这……这不可能……”
王敬山喃喃自语，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把他视若生命的，被秦洛峰修复过的德国千分尺，一遍又一遍地，对那片区域进行着测量。
每一次测量，指针的读数，都与旁边的完好区域，分毫不差！
精度，完美！
表面光洁度，完美！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神……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王敬山猛地抬起头，看向秦洛峰，那眼神里，已经不再是崇敬，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对未知与伟大的，原始敬畏！
他“噗通”一声，竟是要对着秦洛峰跪下去！
秦洛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哭笑不得地说道：“王师傅，使不得！这只是科学，一种您暂时还不理解的科学而已。”
“不！这不是科学！”
王敬山老泪纵横，语气却无比的坚定，“这是‘补天’之术！您，就是那个炼石补天的女娲娘娘！不，您是男的……您是……您是太上老君！对！只有太上老君的仙丹，才有这等起死回生的功效啊！”
秦洛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扭转这位老人已经根深蒂固的“封建迷信”思想了。
“好了，王师傅。”
秦洛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话题拉回正轨，“天，已经补好了。接下来，该让我们的‘盘古’，发出它苏醒后的第一声，真正的啼鸣了。”
……
与此同时，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李爱民正一脸狰狞地，将一个上好的白瓷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
他对着面前几个噤若寒蝉的心腹，咆哮着，“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看着我被架空，看着那两个泥腿子主任爬到我头上去，你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被杨兴国一撸到底后，李爱民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往日里那些对他前呼后拥的人，如今见到他都绕着走。
这种从云端跌落的巨大反差，让他几欲发狂。
“厂长……不是我们不尽力……”
一个心腹小声辩解道，“实在是那个秦洛峰……太邪门了！杨厂长又摆明了车马保他，我们……我们动不了他啊。”
“动不了他？”
李爱民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狠，“谁说要直接动他了？”
他缓缓地坐下来，端起另一杯茶，吹了吹，冷笑道：“他不是要让那台德国机器唱歌吗？好啊，我让他唱！我倒要看看，没有了‘琴弦’，他拿什么来唱！”
他转头，看向一个一直缩在角落里，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男人。
那是供应科的一个副科长，也是他安插多年的心腹。
“猴子，”
李爱民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记得，厂里那批给军工件用的，从捷克进口的高速钢刀条，是你负责入库的吧？”
那个叫“猴子”的副科长浑身一颤，连忙点头：“是……是的，厂长。”
“很好。”
李爱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想个办法，让这批刀条，‘合理合法’地，从账本上……消失。或者，干脆让它们……生点病，变得‘不好用’。”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偷梁换柱也好，意外损耗也罢。总之，我要让秦洛峰那个攻关小组，在最关键的时候，发现他们连一把能在那台德国机器上用的好刀，都找不到！”
“釜底抽薪，懂吗？”
那“猴子”副科长听得是心惊肉跳，但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前途都系在李爱民身上，只能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厂长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阴谋，在黑暗中再次编织。
一张旨在扼住“盘古”咽喉的无形大网，正悄然张开。
而此时的秦洛峰，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正与王敬山一起，为“盘古”做着最后的调试。
当那道最后的隐患，被“神膏”完美地修复后，整台机床，终于达到了它最巅峰的状态。
秦洛峰深吸了一口气，亲自按下了那个连接着“蒸汽之心”的，总控制阀门。
“呜——！”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矫正。
而是全功率的，毫无保留的，终极释放！
磅礴的蒸汽，如同解开了枷锁的洪荒巨兽，疯狂地涌入气缸！
巨大的飞轮，在瞬间就达到了它的最高转速，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雷鸣般的咆哮！
紧接着，那股稳定而磅礴的动力，通过精密的齿轮传动箱，被传递到了“盘古”的主轴之上！
“嗡嗡嗡嗡——”一阵无比悦耳，无比顺滑，如同顶级跑车引擎般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仓库！
那根修复如初的主轴，开始以每分钟近千转的速度，高速地，平稳地，旋转起来！
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只有属于顶级精密机械，那最迷人的，力量与速度的合唱！
王敬山呆呆地看着那在空气中几乎化为一道虚影的卡盘，感受着脚下地面那平稳而有力的震动，他那颗苍老的心脏，也仿佛与这台机器的轰鸣，同频共振。
(https://www.24kkxs.cc/book/4238/4238070/11111108.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