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贾张氏的狂欢
自从二号车间戒严，军车进驻，秦洛峰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一连几天都没在四合院里露过面。
这对于院里某些人来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喜讯。
尤其是贾张氏，她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刻薄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先是在院里散布秦洛峰“犯了王法，被抓起来了”的谣言，但终究只是捕风捉影，没能掀起太大的波澜。
直到这天下午，一个人的出现，为她的谣言，送来了最关键的“证据”。
放映员许大茂，贼眉鼠眼地凑到了正在院里晒太阳的贾张氏跟前，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神秘。
“贾大妈，跟您说个事儿，您可别往外传啊！”
他一开口，就吊足了胃口。
“什么事？快说！”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瞬间就亮了。
“我可听说了”许大茂添油加醋，说得活灵活现，“咱们院儿里那个秦技术员，这次可是犯了天大的事了！我亲眼看见，好几辆军车开进了厂里，荷枪实弹的兵，把他们那个破仓库围了个水泄不通！听说啊，是里通外国，盗卖国家机密！这罪名搁在过去那是要掉脑袋的！”
轰！
许大茂这番话，如同在贾张氏心里引爆了一颗炸弹！
里通外国！
盗卖国家机密！
掉脑袋！
这些字眼在她那简单而恶毒的大脑里，迅速组合成了一个让她狂喜不已的结论――秦洛峰，完了！
被枪毙了！
“哎呦！老天爷开眼了啊！”
贾张氏一拍大腿，差点从马扎上蹦起来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因为极致的兴奋而涨得通红，泛着油光，“这个祸害！这个断子绝孙的小畜生！总算是遭报应了！”
她那颗贪婪的心，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秦洛峰死了那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大北房，岂不就成了无主之物？
这房子，理应由他们贾家来继承！
这可是她念叨了半辈子的心头肉！
巨大的喜悦，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庆祝这场迟来的胜利，来宣告自己对那间房子的主权！
当天傍晚，四合院里便上演了闻所未闻的一幕奇景。
贾张氏竟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破旧的方桌，大摇大摆地摆在了中院最显眼的位置。
桌子上，放着一小碟她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花生米，一瓶劣质的二锅头，还有一沓用旧报纸裁成的“纸钱”。
她这是要在院子里，公开摆宴，庆祝秦洛峰的“死讯”！
“都来看啊！都来瞧啊！”
贾张氏像个唱大戏的丑角，扯着她那破锣般的嗓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祸害被除了！瘟神被送走了！咱们院儿，以后可就清净了！我今天高兴，请大家伙儿喝酒！”
说着，她还真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点燃了那些“纸钱”一边烧一边对着秦洛峰家的方向，阴阳怪气地哭嚎起来：“小畜生啊！你安心地走吧！你那间房子，老婆子我给你看着，保证给你拾掇得干干净净！你就放心地上路吧！黄泉路上，可别回头啊！”
那燃烧的报纸，升腾起一股股呛人的黑烟，伴随着她那刺耳的哭嚎，将整个四合院搞得乌烟瘴气，如同一个光天化日下的灵堂。
院里的邻居们，一个个都探出了头，脸上表情各异。
有人觉得贾张氏这事做得太过缺德，皱着眉躲回了屋里。
有人则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旁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自己婆婆这副丑态百出的疯癫模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无比的丢人。
她几次想上前去拉，却都被贾张氏一把推开。
而傻柱，则躲在自己的屋里，从门缝里偷偷地看着。
他心里既觉得解气，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整个四合院，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染缸，被贾张氏这颗老鼠屎，搅合成了一锅充满了恶意、愚昧和麻木的浑水。
贾张氏彻底沉浸在了这场由她自己主导的狂欢之中。
她喝得满脸通红，笑声尖锐得像夜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搬进那间大北房，睡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作威作福的美好未来。
就在她笑得最猖狂，准备将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盆里时——一阵低沉而有力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院子里的喧嚣。
这声音，在这个自行车都算稀罕物的年代，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议论，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通体漆黑，擦得锃亮，车头挂着军牌的吉普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了狭窄的胡同，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四合院的大门口。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整齐干部服，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他快步走到后门，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车门。
在全院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从容地走了下来。
是秦洛峰。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但那身工装却像是被熨斗烫过一般，干净而笔挺。
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都要深邃。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气场。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同样穿着干部服的同志。
其中一人，手里还郑重地捧着一堆东西。
秦洛峰下了车，并没有立刻进院，而是转身对车里的领导客气地说了几句，然后才在几位干部的陪同下，向院门口走来。
院子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傻眼了。
贾张氏那癫狂的笑声，就像被人用一把生锈的剪刀，“咔嚓”一下，硬生生剪断在了喉咙里。
她端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那狂喜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副无比滑稽、无比惊悚的活雕塑。
她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许大茂更是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是说被枪毙了吗？
怎么……
怎么还坐着军用吉普车，被干部客客气气地送回来了？
就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秦洛峰走进了院门。
他看到了中院那张格格不入的桌子，看到了地上还未烧尽的纸钱灰烬，也看到了贾张氏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走上前，将陪同干部递过来的一样东西，举了起来。
那是一个崭新的白色搪瓷缸，上面印着一行鲜红夺目的烫金大字――奖给红星轧钢厂“先进生产者”秦洛峰同志。
除了搪瓷缸，还有两匹崭新的蓝布，一包包装精美的水果糖，和一张印着抬头的奖状。
“秦工程师，”
陪同的干部满脸笑容，语气尊敬地说道，“领导说了您是咱们市的宝贝，是技术攻关的功臣！这些是市里奖励给您的。您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派车来接您去‘一号工位’！”
说完，几位干部冲着秦洛峰敬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去那辆黑色的吉普车，很快便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只留下满院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若木鸡的邻居，和一个手捧着搪瓷缸和一堆奖品，身姿挺拔如松的秦洛峰。
他不仅没事，反而成了市里的功臣，成了干部口中的“工程师”！
这巨大的如同天地倒悬般的反差，像一记无情的铁拳，狠狠地击碎了院里某些人心中最阴暗、最卑劣的幻想。
“哐当！”
贾张氏手中的酒杯，终于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摔在青石板上，碎成了一地晶亮的玻璃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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