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无声午夜

第三百四十章  无声午夜

火车开动，带起一阵风。

刘雪薇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很快就消失在冰冷的窗玻璃上。

她知道，这一走，就再无归期了。

西南小镇的夜，比南城要安静许多。

没有彻夜不息的车流，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陆明修从研究所回来时，已经快午夜了。

他放轻脚步，打开院门，屋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地铺在客厅的地板上。

沈竹没有睡，她靠在沙发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但头已经歪向一边，睡着了。

陆明修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壁灯的光照在她脸上，神情安稳。

他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只是有点酸。

他想起刘雪薇。

从前的无数个夜里，他也是这样等她回家。

可她回来时，脸上总是带着疲惫和不耐烦，很少会像沈竹这样，连睡着了都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平静。

他伸出手，想把她滑落的毯子拉好，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颊。

是温的。

沈竹被惊动了，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是他，没有半分惊慌，只是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轻声问。

“回来了？”

“嗯！”

陆明修应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

“怎么在沙发上睡了？会着凉！”

沈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笑了笑。

“看书等着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吃饭了吗？”

“在研究所吃过了！”

他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沈竹接过，捧在手里，低头小口喝着。

陆明修在她身边坐下，没再说话。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她喝水时喉咙发出的轻微声响。

过了会儿，沈竹把杯子放下，侧头看着他。

“今天是不是又不顺利？”

陆明修摇头。

“项目很顺利！”

“那你怎么不高兴？”沈竹的眼神很静，像是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

“没什么，只是……偶尔会觉得累！”

他没说是为什么累。

可沈竹懂。

那种被掏空过的疲惫，不会因为换了个地方，换了个人，就彻底消失。

它会藏在骨头缝里，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跑出来提醒你。

她没有追问，也没有说那些“别想了”的安慰。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凉，她就用自己的掌心，一点一点把温度传过去。

“累了就歇着！”

她声音很轻。

“我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陆明修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她的手很软，没什么力气，却像是能抓住他心里那些往下沉的东西。

他反手，将她的手握紧。

“沈竹！”

“嗯？”

“谢谢你！”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竹笑了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跟我还说这个？”

这个肩膀，曾经扛过那么多压力和指责，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她知道，他心里那道疤还在。

但她不怕。

她会陪着他，用剩下的所有时间，等它慢慢愈合。

哪怕最后愈合不了，变成一道永远的印记，她也会陪着他，一起带着这道印记，把剩下的路走完。

夜深了，窗外的风也停了。

他靠着她，她也靠着他。

谁都没再说话，可彼此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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