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小小花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小小花

陆明修睁开眼，窗外是清透的灰白色，他侧过头，看见沈竹还在睡，呼吸平稳。

他没有再做梦。

这是很多年来，他第一次睡得如此沉，没有被旧日的影像惊扰。

他静静地看了沈竹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怕吵醒她。

他走到院子里，雨后的石阶很干净，几片被打落的叶子湿漉漉地贴在上面。

院角那几株他们前不久刚种下的花草，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一棵最瘦弱的枝条上，竟然冒出了一个极小的花.苞。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颗水珠，冰凉的。

他忽然想起，刘雪薇不喜欢雨天。

她说雨天会让她觉得压抑，心情不好。

所以每逢下雨，她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不说一句话。

而他，就在客厅里等着，等她心情好转，或者等雨停。

可沈竹不一样。

沈竹说，雨天适合在家看书，或者煮一锅热粥，听着雨声，心里会很安静。

他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窗户。

他知道，这间屋子里的人，不会因为一场雨就把他关在心门之外。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他走进厨房，从米缸里舀出半碗米，淘洗干净，放进砂锅里，添上水，开小火慢慢地熬着。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神情专注，心里一片平静。

他不再去想那些被辜负的过往，也不再去剖析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只是觉得，能为一个人在清晨熬一锅粥，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是一件很安稳的事。

等粥熬得差不多了，沈竹也醒了。

她披着外套走出来，头发有些乱，看见他在厨房，便笑了笑。

“今天起这么早？”

“睡醒了！”

他把粥盛出来，放到桌上。

“过来吃吧！”

两人相对而坐，喝着粥，谁也没说话。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今天天气好，我们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吧！”

沈竹忽然开口。

“好！”

他应着。

他喜欢这种感觉。

生活被一件件具体而微小的事情填满，除草，浇花，看书，做饭。

这些事情踏实而温暖，能把他从那些虚无的回忆里，一点点拉回到现实里来。

吃过饭，两人真的拿着工具去了院子。

他负责拔那些根深的杂草，沈竹就在一旁修剪花枝。

阳光晒在背上，暖洋洋的。

他拔下一棵草，看着手心里的泥土，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我以前，总觉得亏欠了她！”

沈竹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

“现在呢？”

“现在觉得，我最该亏欠的，是我自己！”

他说着，把手里的草扔进一旁的篮子里。

“那些年，我没有好好爱过自己！”

他总是在迁就，在退让，在等待。

他把自己放得很低，低到尘埃里，以为那样就能换来对方的一点珍惜。

可他错了。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爱。

沈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沾着泥土的杂草。

“那以后，就好好爱自己！”

她说。

“也好好爱我！”

陆明修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很亮，里面有心疼，也有坚定。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好！”

那一个“好”字，是他对自己过去十几年的告别。

也是对他和沈竹未来的承诺。

他知道，伤口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它会结痂，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而他，将带着这道疤，和身边这个人，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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