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我给你打工吧
吃过午饭，莫天扬来到老院。老房子的土坯墙渣土已被清运干净，挖掘机轰鸣着，在老屋子的地基上，已经挖了一条三米左右的深坑。
“天扬，这地基……挖得也太深了吧？”送水过来的陈峰指着深坑，一脸不解。
“峰叔，”莫天扬解释道，“摊子铺开了，工具杂物总得有个地方归置。我打算在院子底下弄个仓库出来。”
“那得花不少钱吧？”陈峰咋舌。
“那天来的朋友帮忙，”莫天扬笑了笑，“钱先借着，慢慢从货款里扣。既然要弄，就一次到位，省得以后麻烦。”
“也是，”陈峰点头，由衷感慨，“你那帮朋友真够意思，每次来都不空手，这么阔气又仗义的朋友，如今可不多见了。”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吃饭时人多，我没敢提……凌飞的车……”
“涛哥那边在处理了，交了罚款就能提车。”莫天扬语气平静。
……
一下午风平浪静，张学涛没来电话。莫天扬也没多想，直到晚饭时分，手机响了。
“涛哥，怎么样？”莫天扬接起。
“天扬，车是开出来了，可是……”张学涛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莫天扬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那群王八蛋！”张学涛的怒骂几乎冲口而出，“他们撬开了货柜！里面的蔬菜、香瓜……被糟蹋了大半！凌飞气不过去找他们理论，反被他们推搡打了一顿！我已经报警，警察介入了！”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窜上莫天扬的脊背！借口超载扣车，已是欲加之罪。现在竟敢强行撬开货柜，肆意毁坏货物？！这是赤裸裸的犯罪！执法者知法犯法，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警方怎么说？”莫天扬声音冷得掉冰渣。
“含糊其辞，就说会调查，如果真是他们的人干的，会处理。”张学涛语气充满不信任。
“录像拍了没有？”
“我让跟着去的小李暗中拍了，很清晰。要不要现在就交上去？”
“沉住气，”莫天扬眼神锐利，“先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回到餐厅，陈宏利几人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天扬，咋了？”
莫天扬摆摆手：“没事。对了，高粱的事……”
“问了几家，回头咱们抽空去实地看看。”陈宏利答道。
“标叔，”莫天扬转向胡标，“高粱品质一定要好，贵点没关系，关键要顶好的料！”
……
第二天，莫天扬正在瓜田里忙碌，张学涛的电话又来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天扬！车又被扣了！就在刚才！这绝对是冲着咱们来的！我已经联系了王传林，他们那边也动用了关系，只要今天他们还敢开罚单，上面的人就会直接下来查！”
“这群蛀虫！”莫天扬眼中寒光迸射，“就该把牢底坐穿！披着那身皮，干的尽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勾当！”
“王传林那边需要个由头，最好是有实名举报……”
“我来！”莫天扬斩钉截铁，“他们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就用我的名义举报！”
“天扬，你想清楚！这样一来，你可就彻底站在风口浪尖，以后怕是被他们盯死！”
“怕什么？！”莫天扬冷笑一声，声音铿锵有力，“只要我莫天扬行得正坐得直，他们敢动歪心思，我就敢一层层往上告！告到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有你这句硬气话，我就知道怎么干了！等我消息！另外，王传林那边特派的车队已经在路上了，蔬菜直接装他们的车，后续我来对接！”
有货车过来装菜，虽说不是凌飞，可陈宏利他们也没有多想，唯独莫天扬一个人内心中无比愤怒。
下午，心头憋闷的莫天扬信步走到池塘边。水面波光粼粼，成群的半大鸭子和白鹅嬉戏追逐，搅动着碧绿的荷叶与盛放的粉荷，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莲香。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他胸中的郁气似乎也被冲散了些许。
“天扬，中午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跟我说说。”一个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莫天扬回头，看到颜若曦正从菜地那头走来。她摘下遮阳的口罩，露出光洁的面容，阳光洒在她脸上，让莫天扬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
颜若曦很自然地在他身边的泥土地上坐下，一股淡淡的、属于女孩的馨香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他内心微澜，不禁有些感慨：这位城里来的姑娘，言谈举止透着良好的教养，用的手机、穿的衣服都价值不菲，却丝毫没有对农村的排斥，甚至能如此不拘小节地席地而坐，这份自然，连许多村里姑娘都比不上。
“没什么事。”莫天扬移开目光，望向水面。
“还没事？”颜若曦侧头看他，眼神关切，“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峰叔他们不敢问，这里就我们两个，说出来，也许我能开解开解你？”
莫天扬摇头苦笑。凌飞今天去修车没来，但等他一来，扣车的事就瞒不住了。他索性将这两天货车接连被扣、货物被毁、执法刁难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群混蛋！”颜若曦听完，俏脸含霜，“他们怎么敢这么无法无天！”
“这种事……哪里都有吧，”莫天扬语气低沉，“只是没落到自己头上，没人注意罢了。”
“我开直播曝光他们！”颜若曦脱口而出。
莫天扬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头微暖，但还是摇头：“你好好做你的直播，宣传咱们的菜就行。涛哥那边已经在想办法处理了。”
他不想把她卷进这滩浑水，随即转移了话题：“你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家里人不担心吗？好像没见你和他们联系？”
颜若曦闻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眼波流转间，竟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你呀，光顾着忙了！他们天天看我直播呢！怎么，嫌我在这儿碍事了？”那带着一丝委屈的尾音，让从未和女孩如此相处的莫天扬瞬间慌了神。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摆手解释，“我是怕你家里人惦记……”
“青木村现在在网上可火了，”颜若曦收起那点促狭，认真道，“他们知道我在你这儿。而且，你这儿还有狼群守护呢！我爷爷都说，有机会真想搬来青木村养老，这里的空气太好了！”
莫天扬被她逗笑了：“那是夏天。等到了秋冬，寒风卷沙和刀子似的刮，村里人连门都不愿意出。”
“天扬，”颜若曦话锋一转，杏目盈盈望着他，“你种菜确实能赚钱。可我听宏利他们说，你是南开毕业的高材生，就打算……一直留在农村种菜吗？”
莫天扬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刚毕业那会儿，我也想着找个好工作，带爷爷离开这片连粮食都难种的穷地方。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想法就变了。出去打工，累死累活，看人脸色，受尽排挤。想想，还不如留在村里，守着这片地，养养鱼。爷爷在这儿待了一辈子，他也不想走。”
颜若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追问道：“南开可是顶尖学府，你在大学……就没交几个好朋友？我看你好像从来不看手机？”
“我的情况，峰叔他们大概也提过吧？”莫天扬语气平静，“那时候除了上课，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打工。在班里，我大概就是个透明人，好些同学连我名字都叫不全。不过……宿舍里的几个兄弟对我很好，大学四年，全靠他们帮衬。”
“只在宿舍？学校里也没朋友？”
“没有。”莫天扬坦诚得近乎直白，“说句不好听的，我连我们系主任长什么样，可能都不记得。”
颜若曦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段时间，她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疑惑：这人是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现在看来，这家伙是真的不认识！恐怕连“颜若曦”这个名字，在他听来也是陌生的。
她忽然扬起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莫天扬，我给你打工吧！一个月……三千就行！”
莫天扬一愣，随即失笑：“开什么玩笑？他们都说你是百万粉丝的大网红，站着直播就能赚钱。再说，你家里能同意你待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种菜？”
“你就说行不行吧！”颜若曦不答，只固执地问。
莫天扬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行。你一直在帮我们宣传，愿意留下就留下。待遇跟宏利他们一样，一个月六千。哪天你想走了，随时。”
“一言为定！”颜若曦瞬间笑靥如花，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般蹦跳起来，“我这就去告诉我爷爷！”她脚步轻快地跑远了。
莫天扬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然而，一丝疑惑悄然浮上心头：她刚才只提到了爷爷……她的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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