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无需忍耐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口那座大院正面的主体建筑已颇具规模。不同于一层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二层的屋顶采用了传统的木质框架搭建。虽然尚未完工，但飞檐斗拱的雏形已然显现，透出浓浓的古朴韵味，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

菜地里，七八个八九岁的小家伙怀里鼓鼓囊囊塞满了西红柿和黄瓜，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他们嬉笑着冲莫天扬喊：“天扬叔叔，我们走啦！”

莫天扬笑着摆摆手，扬声叮嘱道：“慢点跑！吃不完就带回家，别糟蹋了！记住啊，不准乱跑，更不准进山，听见没？”

“知道啦！”孩子们脆生生的回答散落在风里，像一群快乐的小鸟跑远了。

胡标看着孩子们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天扬，这帮小崽子天天来报到，一天好几趟，细水长流，这损耗算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孩子们能吃多少？”莫天扬浑不在意地笑笑，“他们喜欢，能吃是福。要是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我这当叔的也太小气了。”

“可他们的爹妈……”胡标欲言又止，脸上有些顾虑。

莫天扬摇摇头，语气平和：“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他们爹妈也是为了孩子好，没什么。对了，标叔，沙地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胡标的脸色沉了下来，带着痛惜：“唉，别提了。几乎每一片沙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挖下去快一米深！底下的黄土都露出来了。现在剩下来完好的地，连四分之一都不到。不过……”他顿了顿，“这几天进出的车好像少了些，没以前那么没日没夜地折腾了。”

莫天扬闻言，也轻轻叹息了一声。近一个月来，那些运沙车昼夜不停，如同贪婪的巨兽啃噬着土地。若非进出青木村的路崎岖难行，恐怕这点残存的家底也早被掏空了。

“知道那些挖走的沙土都运到哪了吗？”莫天扬问道。

“三条涧！”胡标语气肯定，“都在那儿洗沙呢！听说那边现在可热闹了，工钱开得高，一天一百块！比咱们这儿六十块强多了。不过也有人说，那活计累得能把人骨头架子都累散了。”

莫天扬默然，目光转向眼前这片依旧生机盎然的菜地，转移了话题：“标叔，我刚才在菜地里转了一圈。西红柿现在摘到第六层果了。第八层虽然也挂了小果，第九层还在开花，但看这天气和势头，估计很难摘到第八层了。黄瓜、茄子、辣椒、豆角这些，也开始‘回头’了。

（注：意指过了盛产期，产量开始下降）

胡标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片依然郁郁葱葱、花果不断的菜地，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天扬啊，搁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种菜，能把西红柿摘到第四层果的，那都是伺候庄稼的老把式了！到了这节气，地里的菜早就该拉秧歇了，哪还能像你这地里似的，开花结果不断？真是神了！”

他顿了顿，看着莫天扬，语气诚恳地提议：“天扬，等这茬菜忙活完，地里活儿少了，就让宏利、振南他们年轻力壮的留下来帮你。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用再算工钱了。”他的意思很明白，是想替莫天扬减轻些负担。

莫天扬立刻摇头，语气坚决：“标叔，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菜下架了，营生也断不了。酒坊、豆芽坊要人，等这新院子盖起来，里里外外收拾拾掇，那得多少工夫？人手只怕还不够呢！您跟勇叔、曹叔他们都带个话，让大家伙儿安心，别瞎琢磨。这活儿啊，长着呢！”

胡标见他态度坚决，点点头，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他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天扬，我们几个老伙计这几天也合计了一下。你看咱们这菜，卖得多好啊！要是能搭上几个暖棚，冬天接着种，等过年那会儿，准能卖上大价钱！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顾虑，“这暖棚搭起来，投钱多不说，就怕等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这棚子种起菜来，反倒不如露天地得劲了？”

莫天扬眼中精光闪烁了几下，显然被这个提议触动了心思。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点头：“标叔，您这想法好！种反季节蔬菜，确实是个路子。回头咱们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弄更划算。”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成本和技术的可行性。

“天扬！那个姓林的……他又带人来了！”陈峰急匆匆跑进院子，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

莫天扬眉头瞬间拧紧，目光扫过身边的胡标和陈峰：“标叔，您们先忙，我去看看。”

自从上次林浩宇在刘思雨面前吃瘪后，这家伙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每隔三两天必来一趟。刘思雨在场时，他还能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舔狗模样；可只要刘思雨不在，他立刻原形毕露，趾高气扬地在工地上指手画脚。刘思雨早就警告过此人睚眦必报的秉性，莫天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直强忍着没理会。

刚走出院门，莫天扬的目光骤然一冷。只见不远处停着五六辆颜色扎眼、造型浮夸的轿车。简易帐篷下，林浩宇正叼着烟，唾沫横飞地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嚣着。他带来的十多个小混混，穿着花里胡哨，流里流气，正旁若无人地啃着从莫天扬地里摘的西瓜，瓜皮随手扔得满地狼藉。

莫天扬沉着脸，大步朝帐篷走去。守在简易屋前、一直警惕盯着林浩宇等人的王海龙和李国强，立刻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天扬！那几个杂碎刚才……动手打了咱们的工人！”

莫天扬脚步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扫向简易房门口那几个脸色愤懑的工人。果然，其中几个脸上清晰地印着红肿的巴掌印！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莫天扬心底窜起，他再看向那群混混时，眼神里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就在他快要走近帐篷时，眼前的一幕彻底点燃了他压制的怒火！

只见一个小混混嬉皮笑脸地凑到了临时搭建的灶台边，正对着准备生火做饭的曹慧动手动脚！他一只脏手竟想去摸曹慧的脸，嘴里还喷着污言秽语。

“你他妈的找死！”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莫天扬喉咙里迸发出来！这突如其来的暴喝，让那群啃瓜嬉笑的小混混全都吓了一跳，愕然转头。

林浩宇闻声猛地转过身，看清是莫天扬，他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浮起一抹阴狠得意的狞笑：“哟呵？是你这个王八蛋啊！”他扔掉烟头，用脚狠狠碾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快意，“前几天看思雨的面子，老子忍着你！今天思雨去市里开会了，没人能罩着你了！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给我上！废了他！别打死就行，留口气老子慢慢玩！”

这赤裸裸的威胁和命令，让跟着莫天扬出来的陈峰脸色煞白，急得直跺脚。他慌忙冲到林浩宇面前，试图阻拦：“小林！小林！有话好说啊！天扬他没得罪你吧？咱们……”

“老帮菜！滚一边去！”林浩宇不耐烦地一把推开陈峰，差点把他推个趔趄，他指着莫天扬，唾沫星子乱飞，“你他妈眼瞎啊？这小瘪三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忍他够久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天非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你再啰嗦，老子连你这老骨头一起收拾！”

如果说林浩宇带人来糟蹋西瓜、放放狠话，莫天扬还能为了大局强忍下去；如果他们只是打了工人，莫天扬或许还能再周旋一二。但此刻，他们竟然当着他的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欺辱曹慧——这个在婆家受尽委屈，好不容易在工地上找到一点安稳和尊严的女人！

这已彻底越过了莫天扬的底线！

工人背井离乡跟着他干活，他就有责任护他们周全！曹慧的遭遇更是让他感同身受，绝不能再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辱！

“大青！别动！”莫天扬低喝一声，制止了身后蠢蠢欲动、发出低吼的狼青犬。他不再废话，眼神冷冽如冰，竟主动迎着那群狞笑着围上来的混混大步走去！

王海龙和李国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化为坚定。两人默契地一点头，如同两道影子，瞬间越过莫天扬，后发先至，直接插入了混混群中！

这群跟着林浩宇耀武扬威的小混混，平日里也就仗着人多欺负老实人，哪里见过真正练家子的手段？王海龙和李国强动作快如闪电，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花哨！拳拳到肉，脚脚生风！

“砰！”“咔嚓！”“哎哟！”

惨叫声、身体砸地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只见王海龙一个干脆的擒拿反关节，惨嚎着倒地；李国强侧身避过砸来的拳头，一记精准的扫腿，直接将两人同时绊飞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莫天扬反倒成了“打酱油”的，他刚冲上前，眼前的混混已经被王李二人秋风扫落叶般放倒了大半！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让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林浩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带来的十几个“打手”，在短短十几秒内就被两个“农民工”打得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哀嚎翻滚！

陈峰、曹慧以及旁边紧张围观的工人们，则是又惊又喜，看向王海龙和李国强的眼神充满了激动和敬畏！连趴在不远处的大青，看向王李二人的目光也似乎多了一丝不同。

王海龙和李国强显然留了手，对付这群乌合之众并未下死手，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场中很快只剩下林浩宇一个人还站着，脸色煞白，双腿微微发抖。

莫天扬一步步走到林浩宇面前，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眼神冰冷地俯视着对方，声音低沉却蕴含着火山般的怒意：

“林浩宇，我看在刘思雨的面子上，一忍再忍。可你，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是不是真以为我们青木村的人，都是任你揉捏的软柿子？今天这事，看在你还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到此为止！再有下一次……”

莫天扬的声音陡然一寒，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你自己掂量清楚后果！”

林浩宇被莫天扬的气势慑得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巨大的羞辱感淹没了他。他怨毒无比地盯着莫天扬，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声音尖厉地嘶吼：

“莫天扬！你个乡巴佬！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敢动老子的人？你他妈活腻歪了！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要你生不如死！你等着！老子绝对让你后悔今天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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