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原是故人
谢云起却依旧不疾不徐,“川谷大树还说了什么?”
沈书曼表情微妙,“所以他真的是假叛变?”要不然你咋一点不着急呢?
“何以见得?”谢云起反问,“我不着急,是因为他是一枚尚未启动的暗器,没有上下线,所知更是有限。”
“当然是因为审讯他的是川谷大树,肯定不会下死手。在有意放水的情况下,他肯定遭不了大罪,却还要叛变,还要秘密求见小早川,而不是直接把知道的都告诉审讯他的川谷大树,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那或许是我真的怀疑刘文斌,让川谷大树上了点强度,他反正背叛过一次,早就没了底线,为了不继续遭罪,所以再次叛变呢?”谢云起反问。
“那他该早点的,离他被抓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根本不必坚持这么久。”
那是一上刑就招了,哪用等这么久?
“我想他现在肯定是‘遍体鳞伤’,直到坚持不住了,才‘不得不妥协’。这是特高课对红党一贯的印象,难啃的硬骨头!他不能打破这个印象,否则就太假了,会被怀疑,所以要硬扛着,直到实在‘扛不住’为止。”沈书曼分析道。
“啪啪啪!”谢云起脸上露出笑意,“越来越擅长动脑了。”
沈书曼翻了一个白眼,“所以你设计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没了王丽萍,特高课肯定会派其他人来监视我,或者收买威胁我身边的人。与其让他们派个不知名的来,不如我亲自主动安排一个,”谢云起道。
“那光凭这样,他也得不到特高课的全心信任吧?”
“所以他还需要立功,”谢云起笑笑。
“怎么立功?”沈书曼询问。
“这就需要你提前把人救出来了,”谢云起指着电话道,“请吧。”
沈书曼有点明白了,这家伙不仅用蔡平阳历练她,还要用他当作刘文斌的投名状。
“不是,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么折腾人家干啥呀?”
话是这么说,沈书曼也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毫不犹豫拿起电话,安排下去。
特高课的衣服证件,乃至汽车武器,他们都储存了一些在安全屋,可以随时取用。
邹哥听完她的计划,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见都安排好了,谢云起的情绪陡然变得压抑。
射过来的目光,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声音沉重,一句一顿道,“沈书曼,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不要对任何人有滤镜,你喜欢倾向红党可以,但你是个特工!一个在敌人心脏处摸爬滚打的特工,要随时保持对任何人的戒心和怀疑!”
沈书曼一怔,后背窜起一股股寒意,她想,她明白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对红党的信赖是怎么来的,但你记住,这里是上海,人心复杂,人心鬼蜮的上海!这段时间,你见识的还不够吗?”谢云起的表情冷肃。
沈书曼却从中听到了深切的悲痛,以及一丝不可察的哽咽。
她愣住了,仔细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肯定道,“是那具尸体?”
那具她偷听到,小早川要用来钓鱼的尸体。
谢云起闭了闭眼,起身走向楼梯。
沈书曼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他眼底再也遮挡不住的泪光,顿了顿,缓步跟上去。
两人走进谢云起堆满了杂物的卧室,他从一个橱柜里,翻出一本相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左边的是谢云起,很年轻,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右边是一位中年男人,温文尔雅,两人拍照的地方,好似在大学校园。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领路人,”谢云起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让他想起了那个夏天。
“那年,上海日商纱厂工人因反对资本家打人和无理开除工人,举行大罢工。日本资本家枪杀那名工人,打伤十余人。”
“上海工人、学生2000余人,纷纷上街游行,抗议日本资本家暴行,却被租界当局以“扰乱治安”为名逮捕100余人,拘押入巡捕房。”
“我当时也在场,作为学生代表,顶在最前面,”他嘴角流露出苦笑,还有一点点怀念,“他们就那么猝不及防开枪。前面两排人都中弹倒地,只有我幸免于难,因为老师扑过来护住了我。”
“当时我还在读高中,他还不是我老师,说来那会儿我们并不认识,他只是想护住学生们,但他一个人,也只来得及扑倒旁边的我和另外一名同学。”
“他中了两枪,差点没命。我被抓进巡捕房,非常颓丧。我找不到方向,这样的抗议,除了带来牺牲,在强权之下毫无意义,工人照样被剥削,中国人照样被欺压。我很迷茫!后来家里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才被放出来。”
“出来后,我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却紧紧抓着那本早已翻旧了的《纲领》,眼中满是希冀与坚定。”
“我很好奇,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大为震撼,我想,我找到了新希望,中国崛起的希望!”
“老师看出我的渴望,仔仔细细一点点为我讲解,引我入门。高中毕业后,我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出国计划,先去了老师所在的大学学习。”
“但我只在大学里待了两年,两年后,老师离开了,从此便再未见过。但我知道,他一直游走在全国各地,为革命事业奋斗。”
“十年间,我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他引领或者参与多场起义。我想去投奔他,但我意外加入了中统,我有我的使命。”
“老师一直奋斗在第一线,我从未想过,他会重新回到上海,且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那天从沈书曼嘴里听到有同志牺牲,他便安排人去盗尸,卖尸,转运到医学院后冷藏,等到特高课不再关注,才悄悄运出上海,运到一块私人墓地去。
那地方是他出国前用余钱买下的,原有其他用途。
重新回到上海后,他便决定在那块风水宝地上,建一座烈士墓园,只是墓碑上的名字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无名,但都是他们的同志。
尸体下葬当天,他去给这位同志送行,却发现......竟然是老师!
原来老师早已回到家乡,却只能用假身份,也从不与故人联系。
而他或许已经和老师合作过,只是从未彼此见面罢了。
“他叫程安民!”谢云起转身,郑重对沈书曼道,“中国上海人,46岁,祖宅在浦西健民路弄堂里25号,虽早已损毁,但那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还有一妻一子,都是我党同志,牺牲后埋在郊外凤凰山。请你帮我记住,如果有一天......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
沈书曼瞬间泪目,哽着嗓子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本该是你的责任。”
“是,只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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