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丹惊金銮殿，血诏荡乾坤
低沉雄浑的钟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京城暮霭沉沉的死寂，震动了整座皇城！九响！
非国丧、新帝登基或社稷倾覆之危不得擅鸣！上一次鸣响，还是二十年前戎狄铁骑叩关之时！
“景阳钟九响？！”“出什么事了？！”“天塌了不成？！”无数官员、百姓惊骇欲绝，纷纷涌上街头，望向皇城方向！
紫宸殿内，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萧彻猛地抬头，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奏章上，染红了一片！
他脸色骤变，霍然起身：“何人鸣钟？！”
“报——！”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是…是翊王殿下！翊王殿下浑身浴血，手持…手持一枚奇异丹药，撞响了景阳钟！此刻…此刻已闯过宫门，直奔紫宸殿而来！侍卫…侍卫不敢拦啊！”
浑身浴血？闯宫？丹药？皇帝心头剧震！萧执！他疯了不成？！
不等皇帝反应，殿外已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摩擦的铿锵之音！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混合着冰寒与净化气息的奇异药香，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涌入大殿！
殿门轰然洞开！萧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玄色王袍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浸透大半（肩头旧伤崩裂），脸色苍白如金纸，脚步虚浮，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但他身姿依旧挺直如标枪，眼神锐利如燃烧的寒冰，带着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惨烈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右手高举，掌心之中，托着一枚鸽卵大小、冰蓝与乳白光泽流转、符文隐现的奇异丹丸——冰魄镇毒丹！
“臣弟萧执！有十万火急军情！关乎北境百万生灵存亡！
关乎大梁社稷安危！冒死闯宫！请陛下…立断乾坤！”萧执的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重量！
满殿侍立的宫女太监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闻讯赶来的几名重臣，包括匆匆赶到的陈嵩，皆被这惨烈决绝的一幕骇得面无人色！
“翊王！你…你放肆！”
陈嵩强压住心头的惊骇，厉声喝道，“擅闯宫禁！惊扰圣驾！更是僭越撞响景阳钟！你眼中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王法！”
“王法？！”萧执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死死盯住陈嵩，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北境三州！血瘟肆虐！十室九空！
尸横遍野！边城已成鬼蜮！这…就是首辅大人要的王法？！
这就是你与齐敏忠、影阁勾结戎狄库莫奚部，以鸩羽剧毒祸乱我北疆，想要看到的‘盛景’？！”
“血口喷人！”陈嵩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萧执！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北境之事，自有军报…”
“军报？！”萧执狂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和嘲讽，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布帛，狠狠摔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布帛展开，上面是用炭笔潦草写就、字字泣血的文字，夹杂着暗褐色的指印和血渍——赫然是北境边城守将的绝笔血书！“…鸩羽入水…人畜皆疯…互噬而亡…全城…已无活口…末将…愧对皇恩…唯以死…警示…朝廷…速救…北疆…”字迹扭曲，充满了绝望！
“还有这个！”萧执又掏出一枚染血的、造型奇特的青铜狼头令牌，狠狠砸在血书旁！
“库莫奚王庭金狼卫的令牌！从突袭我北境水源的戎狄死士身上扒下来的！陈嵩！你告诉本王！戎狄库莫奚部的金狼卫！
是如何带着我大梁独有的鸩羽剧毒！精准找到北境水源要害的？！是谁！给他们开的门！递的刀？！”
证据！血淋淋的证据！虽然零碎，却带着战场硝烟和百万冤魂的控诉！直指陈嵩和齐敏忠通敌叛国！
大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血书和狼头令牌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皇帝萧彻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地上的血书，身体微微颤抖。北境…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陛下！”陈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真假难辨），“翊王殿下被妖女迷惑！心智失常！这是构陷！
是污蔑！老臣对大梁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这血书…定是伪造！这令牌…也必是影阁栽赃！陛下明察啊！”
“构陷？污蔑？”萧执不再看陈嵩，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丹陛之下，举起手中那枚光华流转的冰魄镇毒丹！丹药散发的奇异药香瞬间压过了殿内的血腥！“此丹！名‘冰魄镇毒’！
乃药王谷传人沈知微，以心脉为炉，以焚心之力为火，耗尽本源，九死一生所炼！
专克北境血瘟！能净化鸩羽之毒！能灭杀蛰伏蛊虫！能驱散阴寒尸腐！”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响彻大殿，带着一种医者济世的悲悯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江南之疫，她活人百万！
北境之祸，她愿以命相搏！而你们！你们这群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蠹虫！却在背后捅刀子！断她药材！
毁她证据！污她清名！更勾结戎狄！祸乱边疆！你们的心！比那鸩羽更毒！”
萧执猛地转身，面向龙椅上的皇帝，单膝跪地，染血的王袍在金砖上泅开一片暗红。
他双手将那枚凝聚了沈知微性命和希望的丹药高高托起，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最后的恳求与不容置疑的杀伐：
“皇兄！北境百万军民！危在旦夕！等不起朝堂扯皮！等不起尔虞我诈！”“臣弟，以亲王之尊！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丹有效！沈知微清白！”“臣弟恳请皇兄！”“即刻下旨！封锁齐敏忠府邸！缉拿陈嵩！彻查影阁！调拨举国之力！驰援北境！分发此丹！”“若此丹无效！若沈知微有罪！臣弟…愿自裁于殿前！以谢天下！”“若皇兄…仍要顾全所谓‘大局’，仍要听信谗言，坐视北境生灵涂炭…”萧执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死死盯住脸色变幻不定的皇帝，一字一句，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告：“臣弟…便亲率翊王府亲卫！踏平首辅府！
血洗影阁巢穴！再提兵北上！与戎狄…决一死战！
用这残躯和满腔热血…为大梁…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为这满殿的衣冠禽兽…敲响丧钟！”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金銮殿！萧执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剖开了所有虚伪的面纱，将血淋淋的现实和滔天的愤怒，赤裸裸地摆在了皇帝和满朝文武面前！
是相信一个亲王用生命和尊严的担保，去救那百万边民？还是为了所谓的朝堂平衡、为了袒护陈嵩一方，坐视北境沦为人间地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之上。
皇帝萧彻的脸色变幻不定，手指死死扣着龙椅扶手，青筋暴起。
他看着丹陛下浑身浴血、眼神决绝的弟弟，看着那枚光华流转的丹药，看着地上那卷字字泣血的书信…又扫过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却眼神闪烁的陈嵩…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皇帝猛地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帝王的决断和一丝被彻底激怒的寒芒！“传旨！”声如惊雷，震动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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