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咱们走着瞧
那一个滚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苏婉晴的心头。
她娇躯猛地一颤，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瞬间凝固。
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却像是戴了太久的面具，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震惊屈辱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恼怒，在她眼中交织闪烁。
她堂堂丞相之女，京城第一才女，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秦羽，你……”
苏婉晴的声音都在发抖，再也装不出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如烟公主，为了你那护国驸马的头衔，就非要这般作践我，抛弃我吗？”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攻击点，将秦羽的冷酷归结于攀龙附凤见异思迁。
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自己曾经的背叛，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秦羽的身上。
秦羽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更加冰冷的讥诮。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苏婉晴，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
“我与公主的婚事，是陛下亲赐，天家隆恩。”
“这跟你跟我，跟你我之间那些早已腐烂发臭的过往，有半点关系吗？”
秦羽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婉晴脆弱的神经上。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利刃，一片一片刮着她最后的伪装。
“你不是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我不孝，指责我忘恩负义吗？”
“好，那我也问问你。”
秦羽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气。
“半个月前，我被秦飞诬陷，被我那位好父亲，罚去御马监。那个地方，连下等奴仆都避之不及，又脏又臭，人人都可以踩我一脚。”
“苏大小姐，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可曾去看过我一眼？可曾为你的未婚夫，说过一句话？”
苏婉晴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御马监……
她当然记得。
那时，整个京都的上流圈子，都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在传。
她的闺中密友们，不止一次用这个来调侃她，说她的未婚夫是个连马夫都不如的废物。
她觉得丢脸觉得难堪，恨不得立刻跟这个名字撇清所有关系。
去看他？
她怎么可能去那种肮脏的地方，自降身份！
看着苏婉晴惨白的脸，秦羽脸上的嘲讽，更深了。
“你不说话是忘了，还是不敢承认？”
“那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还是半个月前，我那位好母亲林静，拿着你我的婚约，当着所有下人的面逼迫我。”
“她指着我的鼻子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立刻去丞相府，求你父亲退了这门亲事，让我秦羽，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苏大小姐，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所谓的身不由己，就是看着你的婚约，变成一把刺向我的刀子，而你连站出来说一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
秦羽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苏婉晴的脸上！
她踉跄着，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秦羽的言语，拥有着千钧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她能说什么？
说她不知道？
不可能，王妃亲自登门与她母亲商议此事，她就在屏风后听着。
说她无能为力？
可笑！
只要她以死相逼，以丞相府的地位，王爷王妃又岂敢真的撕破脸皮？
说到底，她只是觉得不值得。
为了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废物，去对抗家族，去得罪手握大权的王妃不值得。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袖手旁观。
看着她哑口无言，一副被戳穿了所有谎言的狼狈模样，秦羽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怎么不哭了？”
“怎么不继续扮演你那深情不悔，被迫分离的苦情角色了？”
秦羽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苏婉晴，你当初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放弃了我，那现在又何必再假惺惺地跑到我面前来？”
“让我猜猜。”
秦羽的目光，在她那身华贵的衣衫和精致的妆容上扫过。
“无非是看我秦羽，没死在你们的算计里，反而在麒麟殿上出了风头，得了圣心，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
“无非是看我，从一个王府的弃子，摇身一变成了手握监察大权，可以巡按天下的监察使！”
“你觉得我又有了被你被你苏家拉拢巴结的价值，对吗！”
这番话，如同剥皮抽筋，将苏婉晴内心深处最阴暗，最功利的想法，血淋淋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不，不是的！”
苏婉晴像是被踩中了痛脚，尖声叫了起来。
她疯狂地摇着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只是这一次，泪水中充满了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我没有，秦羽，我看错你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心思歹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她开始反咬一口，试图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好，好得很！”
苏婉晴抹了一把眼泪，眼神中透出一种近乎怨毒的光。
“既然你如此看我，那我也不必再为你保留颜面！”
“我这就走！”
“我要去告诉全天下的人，你秦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让如烟公主，让陛下，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副攀了高枝就六亲不认的丑恶嘴脸！”
她这是在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她预想中秦羽的惊慌或者愤怒，并没有出现。
“哈哈。”秦羽先是低笑。
随即，变成了响彻整个庭院的放声大笑！
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嘲弄，笑得苏婉晴心里直发毛。
笑声戛然而止。
秦羽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
“苏婉晴。”
“这是恼羞成怒了？”
“目的没有达成，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
他一步步逼近，强大的气场压得苏婉晴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廊柱上，退无可退。
“我算是看明白了。”
秦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就是觉得，你得不到的东西宁愿亲手毁掉，也不能让它好过，对不对？”
这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苏婉晴内心最深处的阴暗。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没有，你胡说！”
她的否认，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秦羽眼中的厌恶，已经浓烈到了极点，再也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一句废话。
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经在上一世的那个雪夜，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够了！”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秦羽猛然咆哮出声，那积压了两世的愤怒与恶心，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要是真的想污蔑我，想毁了我！”
“那就滚出去说！”
“滚出我的府邸，不要站在这里，恶心我！”
这狂怒的咆哮，震得庭院中的仆人们齐齐一颤，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婉晴更是被吼得浑身一哆嗦，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耳边嗡嗡作响。
秦羽猛地一挥手，指向大门的方向，声如寒冰。
“管家！”
那名一直躬身立在不远处的老仆，连忙上前一步。
“驸马爷。”
“把她给我扔出去！”
秦羽的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老管家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对着失魂落魄的苏婉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小姐，请吧。”
他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态度却异常坚决，身后的两个家丁，已经隐隐上前，堵住了她任何可以逗留的路线。
苏婉晴的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偶。
是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将她像垃圾一样，从这座她本以为可以重新踏足的府邸里，扫地出门！
奇耻大辱！
她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化作一片铁青。
在管家和家丁的护送下，她脚步踉跄，身形狼狈地被请到了府邸的大门外。
砰的一声。
朱红色的大门，在她身后，被无情地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苏婉晴站在冰冷的长街上，晨风吹过，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缓缓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府门，那块还未挂上牌匾的门楣，此刻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她美丽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怨恨，而微微扭曲。
贝齿，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秦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鬼魅。
“你竟然这么对我。”
“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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