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搞农场要想的几个问题！

夜，已经很深了，深得像一碗浓得化不开的墨。

南锣鼓巷五十号院的正屋里，却像是凭空点起了一把火，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得几乎能把屋顶上新换的瓦片给掀了。

那盏崭新的煤油灯，被王小虎仔细地拨亮了灯芯，昏黄但异常温暖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光线照在那张王小虎亲手打磨出来、还散发着淡淡松木清香的大木桌上，也照在李兴华、小张、小王三位干部通红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脸上。

谁都没有走的意思。

尤其是李兴华，他现在就像个刚刚从地里刨出稀世珍宝的老农，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地，把那份盖着鲜红大印的特批文件，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最中央。

隔一会儿，他就要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握过枪也扶过犁的大手，轻轻地、珍重地摩挲一下那几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

他脸上的笑容，从文件送到那一刻开始，就没合拢过，嘴角咧得快到耳根子了，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他心里头不光是高兴，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无法言喻的自豪感。

这不仅仅是一纸文件啊！

这是新政权对一个自立自强、有骨气有担当的好苗子的最大肯定！这是他李兴华亲手办成的，一件足以载入区里档案、能在以后跟孙子辈吹牛的大好事！

“我的乖乖……五十亩……还是西山脚下那块坡地……”干部小王年轻的脸上满是震撼和不可思议，他身体微微前倾，凑在同事小张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的声音感叹，“咱们区里，为了那些老大难的工厂要块地皮，跑断腿磨破嘴皮子，上头的领导脸都快被咱们看烦了。这……这简直是奇迹啊！”

干部小张也是连连点头，他看向王小虎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同情、欣赏，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仰望。

这哪里是个九岁的孩子？

这分明是个福星！是上天派来给新社会增光添彩的宝贝疙瘩！

王小花和王小牛两个小家伙，也被这股子火热的劲儿给感染了。他们不像刚开始那么拘谨，胆子也大了起来。

王小花像只勤快的小蜜蜂，端着小小的、粗陶的茶碗，迈着两条小短腿，小心翼翼地给几位干部续上温热的、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清甜味道的灵泉水。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地盯着桌上那张写满了字的“奖状”。她悄悄扯了扯哥哥的衣角，压低了声音，用蚊子哼哼似的音量问：“哥，五十亩……是多大呀？比咱们这个院子还大吗？”

王小虎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眼神柔和得能化出水来，他耐心解释道：“傻丫头，比咱们院子大多了，大到你一眼都望不到头。咱们这条胡同，从东边的胡同口，一直走到西边的胡同口，再从南边走到北边，把这么大一块地方都圈起来，可能才差不多有五十亩那么大。”

“哇——！”

王小花和王小牛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两个孩子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也下意识地张成了“O”形，半天都合不拢。

这么大！那……那得养多少小鸡小鸭呀！

两个孩子充满震撼的惊叹声，像是一勺热油泼进了火里，让屋里的气氛更加热烈滚烫。

“小虎啊，来，快，跟李大哥说说，你心里头……是咋想的？有啥打算没有？”李兴华终于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份文件上挪开，他端起茶碗，“咕咚”一大口喝干了碗里清甜的温水，压下心里头那股子还在翻腾的激动劲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王小虎，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块大石头“噗通”一声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王小虎那张小小的、白净的脸上。

小张和小王也立刻坐直了身体，不自觉地支起了耳朵。

他们太想听听了，这个屡次刷新他们认知、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少年，面对这泼天的富贵和天大的机遇，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

王小虎小小的身子坐得笔直，腰杆挺得像院子里那株倔强的小白杨。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先是柔和地扫过身边的弟弟妹妹。他看到王小牛眼中那份毫不动摇的信赖，看到王小花脸上那份纯真无邪的笑容，心中那份想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广阔天空的责任感，愈发沉重，也愈发坚定。

只见王小虎先是挠了挠头，白净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毫不掩饰的巨大兴奋，随即，这兴奋里又夹杂了一丝丝的为难和困惑。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突然得到了一件天大玩具，喜欢得不行，却又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下手的孩子。

“李大哥，我……我高兴！”他挥舞着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我做梦都想有块地，好大好大的地！能在上面养好多好多的牛，好多好多的猪，好多好多的鸡！”

他说着，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这样，我弟弟妹妹……他们就能天天喝上热乎乎的牛奶，天天吃上香喷喷的肉和鸡蛋了！顿顿都能吃得饱饱的，再也不用像以前在路上那样，饿得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了！”

这番话，朴实得就像地里的泥土，简单得就像家常的白饭。

可就是这样朴实无华的话，却像一把温柔的小锤子，一下子就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窝子。

是啊，对于一个从饿殍遍野的饥荒里，带着两个更小的弟妹艰难活下来的孩子来说，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吃饱穿暖、家人安康更大的梦想吗？

李兴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长辈特有的慈爱。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和鼓励：“对！就该这么想！这才是好样的！有骨气！国家把地交给你，就是让你甩开膀子放开手脚去干，让你们兄妹仨过上好日子！也给咱们四九城的老百姓，多提供一些现在最紧俏的肉蛋奶！”

“嗯！”王小虎重重地点头应下，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他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份分量千钧的文件，高兴劲儿慢慢沉淀下来，紧接着，他的小眉头又慢慢地皱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思索。

屋子里火热的气氛，似乎随着他这个表情，稍微冷却了一点。

李兴华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反倒是一喜，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赞许地看了王小虎一眼，心里暗暗点头。

好小子！不被这天大的喜事冲昏头脑，还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清醒地看到问题，这就太难得了！

不等王小虎开口，李兴华就主动说道：“小虎，你是不是在想人手的事？”

王小虎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大哥，我正想说这个。”他迟疑地开口，声音也低落了下去，“那可是五十亩地啊……那么大一片……光靠我们三个人，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忙不过来呀。”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

李兴华沉吟了片刻，粗大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劳动力确实是个大问题。”他看着王小虎，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城里现在解放了，但百废待兴，还有不少在战争中失去丈夫的妇女、失去父母的孤儿，以及一些从乡下来的、等待安置的群众。小虎这个养殖场，规模这么大，不正好能解决一部分人的吃饭问题吗？这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你看这样好不好，”李兴华的语气变得十分郑重，“这事你不用愁！我回去就跟区里打个报告，现在城里还有不少待安置的家属和需要工作的群众，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我给你调配一些人手过来，帮你一起干！你放心，人手方面，李大哥给你兜底！”

李兴华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领导的魄力和担当。

然而，听到这话的王小虎，心里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涌起了另一个更深、更棘手的问题。

一个他根本没法对任何人说出口的难题。

‘人手……李大哥能解决。可管理这些人……怎么管？’

他的思绪瞬间飘回了2025年那个拥挤的格子间。

他上辈子就是个最普通的“打工牛马”，每天的工作就是完成上级派发的任务，别说管理几十号人，他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

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领导画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大饼，和那句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公司的发展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

至于领导们是怎么开会、怎么制定规章制度、怎么考核绩效、怎么平衡不同员工之间的矛盾和利益的……他一概不知，也根本没机会知道。

养牛养猪，他有灵草空间，有《本草纲目》，有从废院里找到的专业书籍，再加上“悟性逆天”这个超级外挂，他能学会，而且能学得比任何专家都好。

可管人……这玩意儿上哪学去？

他总不能指望用灵泉水给员工洗脑，也不能谁不听话就一拳头打过去。那是土匪的搞法，不是建设新社会。他要的是一个能长久稳定运行、为他源源不断创造财富和功绩的农场，而不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山大王寨子。

他的“悟性逆天”，是超级学习能力，而不是凭空创造知识。他必须得有学习的“原材料”。

要想办法搞到管理学相关的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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