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找到知情人!
“请问,是钱有德先生吗?”
张磊的声音不大,甚至刻意放得温和,像邻家小子问路,不带半点官方的生硬。
寒风里,那蜷缩着的身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瘦得两颊深陷,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皮包着骨头。他的眼神浑浊、暗淡,像两颗蒙了尘的玻璃珠子,充满了对陌生人的戒备和深入骨髓的惊恐。
“你……你是哪个?找我……找我做啥?”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气若游丝。
“钱先生,您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张磊没急着亮明身份,反而先从兜里掏出一个还带着热乎气的烧饼,递了过去,“天这么冷,您肯定饿了,先垫吧垫吧。”
钱有德浑身一僵,惊恐地看着那个烧饼,像是看着一条毒蛇,拼命地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看到他这副模样,张磊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怀柔的路子走不通了。他收回烧饼,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老头平齐。他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在老头面前快速地晃了一下,然后立刻收了回去。
“我是军管会的干部,有点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
“军管会”三个字,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钱有德所有的伪装。他的身体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猛地一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像墙皮一样惨白。
“官……官爷……”他嘴唇哆嗦着,牙齿磕得咯咯作响,手脚一软,几乎就要从那小马扎上滑下去,当场跪倒,“我……我没犯法啊!我就是个写字的,混口饭吃……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啊!官爷明察!明察啊!”
他的恐惧是真实的,是发自骨子里的。对于他们这种在旧社会底层摸爬滚滚过来的人,官家,就意味着天,意味着能决定他们生死的阎王。
“我说了,你别怕。”张磊伸出手,轻轻按住他冰凉得像铁块一样的肩膀,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保证你没事。问完我就走,绝不为难你。”
钱有德惊恐地看着他,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像一只被鹰盯住的小鸡。
张磊盯着他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像一颗颗砸进他心里的石子:“十几年前,你在城西的德顺劳工介绍所当差的时候,是不是经手过一封介绍信,介绍一个叫‘易中海’的人,去轧钢厂当工人?”
听到“易中海”这三个字,钱有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精光!但那光芒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就被更深、更浓的恐惧和狡猾所取代。
他愣了片刻,随即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始拼命地摇头。
“官爷,您说笑了……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我这脑子,早就糊涂了,不记事儿了。您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记不得了,真记不得了……”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颤巍巍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装出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
第一道防线,他守住了。张磊心里冷哼一声,这老家伙,比他想的还要滑头。
“不记得了?”张磊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语气也重了几分,像腊月的寒风,“那这封信上的字,你总该认得吧?”
他没有掏出那封抄写的信,那东西没有威慑力。
他变戏法似的,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被他用放大镜研究了无数遍的、介绍信的原件!
他将那张泛黄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信纸,在钱有德的眼前,缓缓展开。那盏豆大的油灯光芒,恰好照亮了信纸上那一行行熟悉的墨迹。
钱有德的目光,在接触到那熟悉的、属于他自己年轻时那手漂亮馆阁体的瞬间,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脖子。
“这……这……”
“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介绍人‘刘四’,这两个字,也是你写的。”张磊的声音像一把锥子,不急不缓,却一寸寸地钻进钱有德的心里,“但是,钱先生,你是个文化人,写了一辈子的字。你自己看看,这‘刘四’两个字,是不是写得太刻意了?墨色也比其他地方要重一些,就像是……在掩盖什么。”
张磊没有提刮痕,那是他的底牌。他在诈他!
钱有德的心理防线,开始出现裂痕。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嘴唇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但他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官爷……我……我真不记得了……许是当时……当时手抖了……”他找到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借口,甚至还抬起自己那双枯鸡爪子一样的手,在张磊面前晃了晃,“您看,我这手现在就抖得厉害……老毛病了……写字深一笔浅一笔的,常有的事……”
“手抖了?”张磊冷笑一声,他看出来了,不给这老狐狸来点更猛的,他是不会招的。
他缓缓收回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口袋。然后,他话锋一转,仿佛只是随口闲聊般,突然问道:“你认识娄半城吗?”
这个名字,像一颗凭空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
“娄……娄老板?”钱有德的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随即又换上恐惧和卑微,“官爷,娄老板那样的大人物,我……我哪里够资格认识啊。就是听说过,听说过他是开轧钢厂的大资本家。”
他承认了“听说过”,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滴水不漏。
“是吗?”张磊紧紧地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继续往下抛诱饵,“你可能不认识他,但你应该认识他手下的一个人。那个人,也姓娄,大家都叫他‘娄管家’,专门替娄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轰”的一声!
“娄管家”这三个字,像是一道等待了十几年的惊雷,在钱有德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那点强撑起来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血色褪尽,又猛地涨红,最后变得一片死灰!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阴冷的下午,那个穿着长衫、面容阴鸷、眼神像毒蛇一样的娄管家,就坐在他对面。他没说几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啪”地一下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刀锋入木三分。
“把这个‘娄’字,给我刮干净了,换成‘刘四’。”娄管家的声音不大,却阴冷得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钱先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是敢跟任何人嚼一个字的舌根,我保证,第二天,护城河底下,就多一具你钱有德的尸首!”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种刀尖抵在喉咙上的冰冷触感,即便过了十几年,也依然清晰如昨!
钱有德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他想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磊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火候到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冷酷。
“钱先生,你不说,也没关系。这封介绍信就是物证,你就是人证。到时候上了审判庭,伪造文书,包庇敌特家属的罪名,就得你一个人担着。那个娄管家,我们迟早会抓到,但现在,他跑了。那个易中海,藏起来了。我们抓不到他们,就只能先抓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钱有德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你这把年纪了,进了军管会的监狱,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来吗?”
这一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钱有德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所有的骨头,“噗通”一声从马扎上瘫软了下去,整个人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把死死抱住张磊的腿,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压抑了十几年的哀嚎,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官爷!官爷饶命啊!我说!我全都说!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是那个娄管家逼我这么写的!是他逼我的!他说我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就……就把我全家都丢到护城河里喂鱼啊!我不敢啊!我真的不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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