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属下请战
次日，郡守府。
府邸门前，两尊威严的石狮子镇守，朱漆大门上，金色的门钉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几个身披甲胄的护卫手持长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楚天到了。
一身最寻常的青色便服，两手空空，身后未带一人。
门口的护卫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昨日小姐回来后，郡守大人亲自下令，若有一位姓楚的年轻人前来拜访，需立刻通报，直接引入书房。
他们本以为会是何等声势浩大的人物，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可当他们对上楚天那双平静的眼眸时，心头却莫名一凛，那股久经沙场的警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楚公子，请。”
一名护卫不敢怠慢，躬身引路。
楚天点了点头，迈步走入郡守府。
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曲径通幽，每一步都是景，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与权势的底蕴。
引路的护卫一边走，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楚天。他本以为这个乡下来的年轻人，见到这等富贵景象，怎么也该露出些许惊叹或局促。
然而，楚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那份淡然，那份从容，仿佛这郡守府的威严与奢华，在他眼中与杏花村的田埂土路，并无二致。
书房到了。
房门推开，一股混合着墨香与檀香的沉凝气息扑面而来。
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林正源身着一袭暗色官服，正提笔批阅公文。他没有抬头，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楚天走了进去，目光随意地在书房扫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一旁的客座太师椅前，一撩衣袍，坐下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林正源握着笔的手，猛然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楚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这间书房，是凤翔郡的权力中枢。无数官员商贾在此地，连站着都觉两腿发软，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个年轻人，竟敢在他没有开口之前，就自顾自地坐下了？
这份胆魄，绝非寻常村夫所能拥有。
“你就是楚天？”林正源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摆出一个审视的姿态。
“是。”楚天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吹了吹热气。
“琼华酿，是你酿的？”林正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质问意味。
楚天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家传的一点手艺，当不得郡守大人如此看重。”
林正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家传手艺？”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你的这点手艺，可是让整个郡城，都快翻了天了。”
话语间，一股属于封疆大吏的威压，如无形的潮水般向楚天涌去。寻常人在此等威压之下，早已是汗流浃背，心神失守。
楚天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又喝了口茶，笑了笑，没说话。
那笑容里，没有谄媚，没有惶恐，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淡然。
林正源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威压，都如同泥牛入海，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这是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林正源不再兜圈子，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陈家，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一出，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楚天终于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眼皮，迎上林正源那审视的目光，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却说出了一句让林正源心神剧震的话。
“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挡了我的路，顺手推平就是。”
林正源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土鸡瓦狗？
推平就是？
他执掌凤翔郡多年，见过狂的，见过傲的，但狂到如此没边，他生平仅见！
那可是陈家！是盘踞郡城数十年，军商一体，根深蒂固，连他都感到棘手的庞然大物！
在这个年轻人嘴里，竟然就成了可以“顺手推平”的土鸡瓦狗？
林正源心头巨震，他死死地盯着楚天，试图从那张年轻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哪怕一丁点的色厉内荏。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睛，古井无波，不起半点涟漪。
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要去覆灭一个郡城豪族，而真的只是要去路边，推平一个碍事的土堆。
良久，林正源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陈家在郡城经营三代，早已根深蒂固，关系网遍布郡城乃至州府。它的产业，渗透进了凤翔郡的每一个角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两把刀子，要将楚天的心思剖开。
“更重要的是，陈家的老大，陈彪，是凤翔郡的都尉。他手握兵权，掌管着郡城三千城防军。这，才是陈家真正的倚仗。”
说完，林正源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天，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相信，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在听到“都尉”和“三千城防军”这两个词之后，都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足以碾碎一切的，绝对的力量。
然而，楚天只是端起了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吹了吹。
“兵权？”
他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人多，不代表能打。”
林正源身下的紫檀木太师椅，扶手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清晰的指印。
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封疆大吏的从容。
这个年轻人，竟然连郡城官兵都不放在眼里！
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他真的拥有足以藐视一切的底气？
林正源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随即，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化为一片冰冷的审慎。
他缓缓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书房中回响。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皮肤是常年日晒风吹形成的古铜色。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彪悍气息。
他一进来，便单膝跪地，对着林正源沉声行礼。
“大人！”
林正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掌控局面的自得。他指着那名护卫，对楚天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
“这位是我府中护卫统领，王泰。曾于北境从军十年，斩敌百余，是我府中第一高手。”
楚天的目光，终于从茶杯上移开，随意地在那位王统领身上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收了回来。
然后，他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还行。”
两个字，轻飘飘的，就像在评价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
正准备起身的王泰，动作猛然一僵。
他抬起头，那双虎目之中，瞬间迸射出两道骇人的怒火，死死地瞪着楚天。
他王泰是什么人？北境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人斩！整个凤翔郡，能让他正眼相看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敢用“还行”两个字来评价他？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林正源将王泰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看着楚天，慢条斯理地说道：“楚公子既然这么说，想必手底下也有不少身手不凡的精锐。不如，让你的人出来，与王统领切磋一下，也好让本官开开眼界。”
王泰已经站起身，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只等林正源一声令下，他便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什么叫敬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天身上。
只见楚天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
“算了。”
他语气平淡地拒绝了。
王泰脸上的怒意更盛，只当他是怕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林正源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原来，终究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狂徒。
然而，楚天下一句话，却让书房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我的人出手，没个轻重。”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王泰身上。
“非死即伤，还是算了。”
王泰脸上的冷笑，僵住了。林正源眼中的失望，变成了极致的震惊。
这话的意思是……他认为王泰，连一场“切磋”都撑不下来？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王泰只觉得胸口像是要炸开一般，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大人！属下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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