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朋友妻不可欺
坐在赶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冷汗从脊背的皮肤深层渗透出来，再到染湿最里层的衣服，梁吟出来得急，又奔跑了好长一段路。
长发被吹乱打了结，脸庞埋在发丝里，看不清表情，像鬼魂一样板正坐着。
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司机在后视镜中偷瞄了好几眼。
暗暗加快了车速。
车开了十分钟。
梁吟突然鲤鱼打挺般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急忙拿出手机，哆嗦着手指翻了好几遍才确认贺丛舟的号码。
电话打过去，愤怒与惶惑杂糅。
令她遍体生寒。
第几个了？
从母亲开始，只要是对她好的人，钟疏已，奚玥，明盛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朋友，再到今天的季淮书。
他们都不约而同因为她遭遇变故。
如贺孟兰所说。
所有对她好的人，都要和她一起下地狱吗？
她只是想好好过生活，不用太富裕，像普通人那样就好，为什么连这样平凡的心愿都要破坏？
凌乱的思绪如同打结的毛团，对季淮书的担忧冲垮了所有理智，导致梁吟半点没察觉车子行驶的方向是错的。
贺丛舟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手机铃声还没断。
他一接起，迎接他的便是梁吟怨气冲天的质问和令人心碎的、颤抖的哭腔。
“为什么要这么做？”梁吟忍了多天，撑了多年，她早已不轻易将脆弱示人了。
在即将迎接幸福的关头又突发巨变。
让她的心理防线剧烈崩塌，心底里只剩下废墟一片，她已经害了奚玥他们，要是季淮书再出事，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贺孟兰？
“你想要小起去讨好叶婉清，就要逼死我，逼死季淮书吗？”
贺丛舟不知梁吟在说什么。
他只不过找了贺孟兰去游说他们，怎么就到了“逼死”这么严重的境地。
她就那么喜欢季淮书？
不结婚就会死吗？
“是，我就是要逼死他可以了吗？”
被莫名一顿责怪又捆上道德枷锁，更令贺丛舟气愤的是梁吟的哭声，“不能嫁给他就值得你这么伤心，哭成这样，你有为我掉过这么多泪吗？”
“赵梁吟，你还是十八岁的小女孩儿吗？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你还当自己活在童话故事里吗？”
多天来梁吟和季淮书的亲密画面以排山倒海之势浮现。
那样真切。
具体。
贺丛舟每每想到都恨不得再和季淮书打一架，他们从来讲究朋友妻不可欺，哪怕是前妻也一样。
可他呢？
不但趁虚而入，还要抢走孩子。
他只是找了贺孟兰去游说已经跟客气了！
梁吟还在哭，哭声愈发止不住，变得哽咽，话语模糊，“我可以答应你不和他结婚，你马上让你的人把他放出来！”
“……什么把他放出来，把谁？”
杂念闪过，贺丛舟有些不明所以，可还不等他追问下去，电话那端忽然响起剧烈的刹车声，紧接着手机落地，梁吟的哭声止了一瞬。
一句“你要干什么”闪过，悉索的声音里伴着“救命”的呼喊，不清晰，话出口的同时手机被猛力砸了出去，话筒里的忙音切断了联系。
“喂？梁吟？”
“说话，别跟我玩这种把戏！”
不安的预感在片刻间放大，刚才那声音，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贺丛舟重新将电话打过去，祈祷这只是梁吟的恶作剧。
可那边显示手机关机。
心脏空茫一瞬。
不敢再耽搁。
按下呼机将邵禹叫进来，贺丛舟拿下外衣便往外面冲去，在门口和邵禹相撞。
“贺总，找我有事吗？”
“你马上去报警，就说梁吟不见了，再去排查一下她家里附近的监控，看看人是在哪里不见的。”
这状况邵禹始料未及。
“梁小姐不见了吗？”
“对！”
贺丛舟没空多说，也说不清楚，但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电话中断前似乎有男人骂了句“老实点”，很模糊。
“你快去，我去她家里看看。”
没见过贺丛舟这么焦急的模样，邵禹也不再犹疑，“好，我马上去！”
……
冬日昼短夜长，七点了，天色黑了个透，小起迟迟没等到妈妈来接。
同学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
可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从住进新公寓，有了季叔叔当爸爸以后，生活条件不仅变好了，也交到了新朋友。
可常年的贫困和孤立还是根深蒂固的。
等不到妈妈。
小起小心翼翼看向阿姨的表情是有略微不耐的，她主动站起来，“阿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妈妈她……应该是有事要忙。”
“那怎么行，你还怎么小，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阿姨也没办法，“这样，你今晚先住下了来，明天我……”
话没说完，门铃声响起。
“一定是你妈妈来了！”
听到这话。
小起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拎上画画板跑了过去，可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妈妈。
“你好，我是小起妈妈的朋友，她今晚有事，托我来接小起。”
也不是季叔叔。
阿姨让开了两步，将贺丛舟那张金尊玉贵的面容显露给小起辨认，“小起，你认得这个叔叔吗？”
……
晚上八点。
开门声响起，叶婉清跑出去迎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走到玄关。
贺丛舟带着小起进来，从鞋柜里找了干净的儿童拖鞋，“来，先换上。”
他亲自蹲下要给小起拖鞋。
叶婉清走过来，“……丛舟，这是？”
“梁吟……”想说失踪，可碍于小起还在，并且这个年纪已经能听懂大人们的话，贺丛舟及时停住，“梁吟有点事，托我先照看小起一晚，琴姐呢？”
之前琴姐被叫去照顾过小起。
两人认识。
相处起来也不陌生。
“今晚先让琴阿姨陪小起睡，好不好？”
小起坐在换鞋凳上，乖巧得像个洋娃娃，由着贺丛舟给她换鞋，声音清脆，“好，那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接我，明天吗？”
“等叔叔问到了就告诉你好吗？”
“好。”
这一大一小，又是亲生父女。
就这么赫然出现在面前。
叶婉清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只能干巴巴笑着，小起穿着拖鞋站起来向她点头打招呼，“叶阿姨好。”
叶婉清去幼儿园接过她。
她还记得。
人不大，倒是个鬼灵精的。
叶婉清表面笑着，心中腹诽：这女儿和母亲，果然是一个德行，就会讨好人。
将琴姐叫醒带着小起去洗漱睡觉。
贺丛舟脱了身上潮湿的大衣，又回房间拿了件新的穿上。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梁吟失踪了，我去警察那问问情况。”
“失踪？”
叶婉清惊诧的语气令贺丛舟心生疑窦。
“怎么会失踪？”
贺丛舟整理了衣领，答非所问，“季淮书也因为手术出事故被抓了起来，在梁吟找到之前，小起只能先住在这儿。”
换好衣服。
拿上手套，贺丛舟便要赶去警察局询问情况，“你多照看下小起，不要让昭昭欺负她。”
“不会的，你路上小心。”
打开了门，一只脚踏出去复又停住，他背着身，忽然沉下音调问了句：“婉清，我希望梁吟失踪和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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