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吃人的恶兽

“任芊芊，不要脸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般不要脸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撮合我和卫玄明，是怕他背负薄情寡义的骂名，更怕你自己卷入丑闻，浑身污点，没有机会再嫁给他。你事事都在为自己考虑，却口口声声说是为我着想。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心虚？”

任芊芊垂首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是姐姐自己心思太重，尽把人往坏处想！”

“你推我入水，害我性命；你收买我房里的丫鬟，让她偷走我的治洪策论；你来沈家探病送礼，却送来扰乱心神的安息香料。任芊芊，你害了我这么多回，怎么还能毫无愧疚之心地出现在我眼前？”

任芊芊感到诧异，晁晚晴并不愚蠢，她怎会说出如此天真的话。

愧疚之心？

她任芊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她生来就是恶兽，吃人的恶兽。

她看着容貌娇艳，满脸傲气的晁晚晴，忘记了父亲的叮嘱，忘记了她的长久计划，任由心里的恶兽再次跑了出来。

任芊芊仿若受惊，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更衬得那双清亮的黑眸充满了无辜。

她怯生生地说：“姐姐不肯原谅我就罢了，何必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我头上。”

晁晚晴被她逗得笑了。

晁晚晴容色浓艳，笑起来更是美得令人心动。

任芊芊自认容貌不俗，可她在晁晚晴面前，一直都有些自惭形秽。

此刻，任芊芊见到晁晚晴的笑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虚。

晁晚晴一步步靠近，任芊芊一步步后退，晁晚晴顿住脚步，认真看着她：“莫须有的罪名？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好把那些证据全部提交京兆府。希望你到了京兆府，还能这么嘴硬。”

一旦京兆府立案，任芊芊的罪名便会记录在案。

就算卫玄明能找关系帮她脱罪，这污点也会伴随她终生。只要她进过京兆府的大牢，从此名声尽毁，别说嫁给卫玄明，就连嫁给普通人都没机会。

谁会要一个进过京兆府的女人。

而任家也会为了洗刷掉她这个污点，直接让她“病死”。

从前世到今生，晁晚晴从来不缺对付任芊芊的手段，只是她不愿意。

世道艰难，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同为羸弱之辈，何必反戈相向？

任芊芊却始终不理解晁晚晴这份善心。

她睫毛轻颤，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地说：“姐姐倒也不必拿京兆府来吓我。姐姐若把我送去京兆府，您和齐王殿下的婚事，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依着京城旧俗，被退婚的女子，名声会变得极差，连带着自家姊妹的婚姻都会受阻。姐姐是相府千金，想必会对名声更加看重。”

“我知姐姐不愿与我共事一夫，可我什么都不会跟姐姐争，只要姐姐别再跟齐王殿下闹别扭。只要姐姐和齐王殿下好好的，哪怕要我给齐王殿下当外室，我也愿意。”

晁晚晴被她气得心口隐隐作痛，还好李太医的药很有用，自从服了药后，晁晚晴的心绞痛减轻了不少。

“你简直愚不可及！”

听到晁晚晴这声呵斥，任芊芊一愣。

虽然任芊芊总在卫玄明面前中伤晁晚晴，说晁晚晴在相府动辄打骂下人。可事实上，任芊芊却从未见过晁晚晴骂人。

从前的晁晚晴只会生闷气，把火憋在心里！

任芊芊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晁晚晴脾气更好的人。

晁晚晴有点生气，但她努力不让自己在任芊芊面前失态，她缓了一会儿才说：“任芊芊，我对你的容忍，从来都不是因为卫玄明。我母亲离世后，是你陪我度过了那段艰难时光，我始终记着你这份恩情。所以即便你推我入水，对我耍手段，我也从不跟你计较。”

晁晚晴越说越激动，前世的恨和今生的怒交织在一起，骤然炸开，火星四溅。

尽管如此，晁晚晴仍旧克制：“我如今讨厌你，不想见你，只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相识多年，可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为什么在你眼里，我晁晚晴眼皮子会这么浅，竟能为了一个男人跟你反目成仇。难道你我这辈子只能为男人而活着？难道嫁给一个男人是我们今生唯一的出路？”

“你喜欢卫玄明，想嫁给皇子，为什么不跟我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只要你告诉我，你喜欢他，想嫁给他，我晁晚晴无论如何都会退出，让你如愿！”

前世，晁晚晴和卫玄明在成亲前，曾看到任芊芊靠在卫玄明怀里哭泣。

她知道任芊芊喜欢卫玄明后，便萌生退意，向卫玄明提出解除婚约。

可任芊芊却再三保证，她只是把卫玄明当成一位可以信赖的兄长，从未对他动过男女之情。卫玄明紧随其后地保证，他对任芊芊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

人都是自私的，都选择性地相信有利于自己的话。晁晚晴不想失去任芊芊的友谊，也舍不得卫玄明，于是再次相信了他们的解释。

后来任芊芊远嫁，离开了京城，晁晚晴莫名生出一种不安，她总会梦到任芊芊扑到卫玄明怀里哭泣的那一幕。后来，晁晚晴给任芊芊写了很多信，可任芊芊却从不回信。

那时，晁晚晴从未想过任芊芊会恨自己，她只以为任芊芊嫁到婆家后，日子过得艰难，连写信的自由也没有。

晁晚晴收不到回信，担心任芊芊嫁得不好，派苏遇去探望她，为她撑腰，可苏遇按着送信的地址找过去，却发现任芊芊的夫家搬走了。

晁晚晴派苏遇去找任芊芊，却没有找到。

人海茫茫，任芊芊有心躲藏，苏遇怎找得到？

君子有成人之美？任芊芊听到晁晚晴这句话，莞尔一笑，褪下了柔弱无辜的伪装。

她眸光中透出了精明，难得显露出真性情：“不是所有人都像姐姐这般会投胎。姐姐什么都不用做，出生便是京城首富的孙女，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姐姐贵为相府千金，京城的王孙贵胄都以娶姐姐为荣，连我有时都恨自己非男儿身。若我为男子，定也想娶姐姐这样的女子！”

“姐姐似天上的皎皎明月，我是地上的浊浊污泥。姐姐想要的，旁人都会捧着送到姐姐面前，任由姐姐挑肥拣瘦。而我想要的，得靠自己争、自己抢，哪怕争得头破血流抢来一盘狗食，我也甘之如饴！因为这盘狗食，是我凭自己能力夺来的。”

“所以，姐姐凭什么认为，我愿意接受你的怜悯和施舍？万一姐姐哪天不肯施舍了，我去找谁乞食？还是说姐姐瞧不起我，认定我没有资格成为您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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