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独行
谢冰宁听到了公主的呼唤。
但她却做不出任何回应。
她又看到了昨晚的梦境。
不过这次,她伏在母亲膝上,看着父亲的驾车的背影,远处还有个模糊的骑马的影子,即使看不清,她却确信,那个人就是她的长兄。
迷茫中,她好像要跟着父母一起去什么地方。
可印象里,父亲一直镇守北疆,不曾有片刻懈怠,更是从未带她和母亲出游过。
“阿娘。”
谢冰宁抬起头,看着母亲。
母亲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三郎,你也送够了,就下车吧。”母亲忽然说,声音好像隔着一层迷雾,听不大清。
就连宇文钦都不知道,“三郎”是她的乳名。
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她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
她记事后,就不肯和其他姐妹们一样,按照排行被叫做大娘,哭闹着非要跟着哥哥们排在一起,叫三郎。
家里人也宠着她,一直叫她宁家三郎,直到——宇文钦来北境巡视。
“母亲,为什么?”她听到自己问道。
母亲看着远方兄长的背影:“我们要走了,不然赶不上你大哥了。”
谢冰宁愣住。
她想问什么,忽然被飓风裹挟着,飞到了空中。
巨大的力道将她撕扯,她对着马车伸出手,却只能看着马车越跑越远。
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将她笼罩。
她总觉得,亲人就这样远去,远到她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容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耳边似乎有一群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宁。”
“阿宁。”
一声一声,焦急而殷切的。
带着哭腔的。
但都不是宇文钦的声音。
她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朝阳公主哭红的双眼。
谢冰宁吸了口气,还好那只是个梦,她还有女儿,还有璂儿,还有……整个宁家。
她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已经被挪到了廊桥的美人靠上,她的衣领被微微松开了一点,头还是有些晕,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嘴里有股淡淡的药香,应该是有人给她喂了药。
“阿宁,你吓坏我了。”见谢冰宁醒来,朝阳公主先是一喜,接着就趴在谢冰宁的身上大哭起来。
胸口被压的无法呼吸,朝阳的哭声更是刺得她耳朵发疼。
“好了好了,公主再这样压着我,我恐怕就要再昏一回了。”谢冰宁爱抚的拍了拍朝阳公主的后背,笑着打趣。
“哦,对,对不起。”朝阳公主赶紧从谢冰宁身上爬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看起来像只小花猫。
活着的感觉,真好。
谢冰宁忍不住笑出声,示意沈琴替公主擦脸,朝阳公主却把沈琴推开,对着谢冰宁哭诉:“你,你刚才吓坏我了,你忽然和我说那些奇怪的话,是不是知道自己不行了?你不能这样吓我!”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谢冰宁抬起手,拉起女儿的手,轻轻晃了晃。
“还说没事,你刚刚脸白的像纸一样,整个人就那么从石凳上跌下去了。我,我……”朝阳公主说着,就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女儿还是太过娇养,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
“我怎么到了这里?”朝阳和沈琴两个小丫头,怕是没力气把她从凉亭挪到廊桥这边。
朝阳依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沈琴只好替她回答:“谢……掌籍忽然昏倒,公主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们两个也没办法挪动你,就只好公主守着,我去崇文馆叫人,幸好刚走到花园门口就遇到了萧功曹。萧功曹听了原委,也不多问就帮我们把你挪了过来,还给你喂了药,幸好你吃了药就醒了过来,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萧功曹?萧恒?
“萧功曹人呢?我合该好好谢谢他。”
沈琴向湖边的方向一指,谢冰宁才注意到,一身黑衣的萧恒正站在湖边,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松。
“萧功曹,谢掌籍醒了!”沈琴扬声替她招呼萧恒,萧恒回身,看到谢冰宁,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心的急切。
等萧恒在谢冰宁身侧站定,就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多谢萧功曹了。”谢冰宁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被萧恒伸手按住了。
他的手很大,透过秋日的夹衣,谢冰宁依然能感到他掌心炽热的温度。
“你还需再躺半个时辰才能起来。”萧恒眼神在谢冰宁的脸上逡巡片刻,眼底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当年遇事只会哭的孩子,如今也有心事了啊。
谢冰宁依言躺下:“萧功曹怎么在这里,可是大皇子有什么吩咐?”
萧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沈琴:“谢掌籍刚刚醒来,劳烦你去给她找温水,水里记得加些桂花蜜。”
沈琴不疑有他,答应着去了。
谢冰宁心里却惊涛骇浪。
她确实喜欢桂花,无论喝水还是点心都喜欢加糖桂花,甚至就连头油都是桂花的味道。
可是,这是宁稼穑的喜好。
刚刚萧恒为什么会特意提到桂花蜜?
是她刚醒来需要这些,还是……
谢冰宁探究的看向萧恒,萧恒却毫不避讳的与谢冰宁对视。
谢冰宁又移开了目光。
那双眼睛太过黝黑澄澈,就好像……可以将她吸入的深潭。
“并无。”萧恒静静地看了谢冰宁片刻,才回答了她的问题:“今日七皇子开蒙,我来替大皇子给七皇子送贺礼。”
原来如此。
自知道儿子无事后,谢冰宁松了口气:“大皇子惦念幼弟,真是兄弟情深啊。”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萧恒反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冰宁的脸。
谢冰宁愣了一下,强笑道:“我自然是真这么认为。”
萧恒静默了片刻,继续又道:“你不好奇大皇子给七皇子送了什么礼物么?”
这话问得奇怪,谢冰宁有一瞬间的出神,随后笑了:“这是大皇子给七皇子的心意,自然都是好东西。”
萧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朝阳公主哭差不多了,抹了抹眼睛插话:“他一个小屁孩,配得上什么好东西。”
“大皇子给七皇子送了一方上好的歙砚,还是当年宁老将军送给宁皇后的进学礼。”
“先皇后去后,这砚台大皇子也没舍得用。今日让布谷姑姑找出来,子规姑姑还舍不得呢。”萧恒的语气似乎漫不经心,但看向谢冰宁的眼神,却带着审视和……试探。
可谢冰宁已然完全注意不到这些,她的心绪已经被萧恒话占据。
子规,布谷?
她们还活着?
还好好的跟在璂儿身边?
那宁家,应该也是平安的。
谢冰宁只觉心里的大石落地,一股热流上涌直冲眼眶,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萧恒看着谢冰宁,目光深深。
“可是大皇子说,先皇后人已经不在了,睹物思人只会平添伤怀,而且,先皇后留下的真正重要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谢冰宁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对上萧恒深邃的目光,下意识的把头偏开。
萧恒当着她说这番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朝阳公主却忍不住好奇道:“先皇后留给大哥哥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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