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不速
“白典籍说……说最近时气不好，怕是还会有人生病，让我还是少走动为好。”
迟疑了一下，谢君华还是把白典籍的话原样复述了出来。
白典籍的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谢冰宁垂下头，暗暗盘算着白典籍话里的意思。
“我也是第一次见白典籍，原想着借着太医院的面子求她照顾你一二，聊下来发现白典籍是个实诚人，我也就放心了。她的腰我也看过，你的诊断没错，确实针灸两个月就可以见效。还好这些年你的医术还没搁下。”
谢君华念叨着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这套针是我常用的，你既然答应了白典籍替她针灸，就好好去做。明日我差人给你送几本最新的医典来，你左右不似以前那样忙，可以多看看。”
谢冰宁一一应下。
谢君华又叮嘱了谢冰宁许多，见时候不早才不得不告辞。
谢冰宁自然是把谢君华送出了门口，不想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朝阳宫管事李姑姑。
只几天不见，李姑姑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大好，眼底都是乌青的，嘴唇起了一层干皮，整个人丝毫没有了前几日赶她出去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谢君华自是认识李姑姑的，对着她点了点头：“李姑姑，想不到你也来了崇文馆。”
李姑姑对上谢君华的眼神有些闪躲，她扯了扯嘴角才道：“我……我过来找林姐姐说话。”
她说的林姐姐应该就是崇文馆的掌事宫女林姑姑，不过林姑姑年岁大了，除了大年节也不大出面，至少到现在谢冰宁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
谢君华对这个结果倒也不感兴趣，只是点了点头，又叮嘱了谢冰宁几句，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谢冰宁看着谢君华的背影，心里竟然升起些许的不舍。
直到谢君华消失在转角，再也看不见，谢冰宁正准备回去，不想刚刚转身，公主院的掌事李姑姑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凑了过来，拉着谢冰宁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谢娘子，不，是谢掌籍，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谢冰宁抬眸，只觉李姑姑的笑有些勉强。
“如今我是崇文馆的人，怕是没什么话要和李姑姑说了。”谢冰宁只觉不对，不动声色的从李姑姑手里抽出衣袖，扭头便走，李姑姑却伸手拉住谢冰宁的胳膊，手劲大得谢冰宁忍不住皱了皱眉。
“谢掌籍，看在一起伺候过公主的份上，就和我说几句话吧。”
李姑姑一脸恳求的看着谢冰宁，谢冰宁竟然从她眼神里看出些许的狠厉。
就好像……草原上将要被打死的狼。
谢冰宁隐隐猜到了什么，可这件事既然白典籍说了不要她管，那她就绝对不会掺和到里面。
“宫中严禁宫人私下串通，李姑姑为了公主，这趟也不该来。”谢冰宁直视着李姑姑，吐出这句话。
李姑姑的手打了个颤，只觉谢冰宁的眼神威严不容置疑，即使她面对袁尚宫都不会有这样的压力。
以前只觉得这个娘子沉默寡言，软弱可欺。
可现在看，当初怕是看走眼了。
见她松开手，谢冰宁也没有和她耗下去的心情。过几日就是立冬了，门口的穿堂风还是有些凉，只站了这一会儿，谢冰宁就觉得身上快被冷风吹透了。
谢冰宁走了几步，一回头，却发现李姑姑竟然跟了她进了院子，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谢冰宁也不理她，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李姑姑也跟着她，几乎是小跑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谢冰宁犹豫了一下，扬声道：“李姑姑，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是望着西厢的方向。
今日是休沐，白典籍应该也是没有上职的。
果然，不多时，白典籍就披着衣服开了门。
“芸华，倒是稀客。”
原来李姑姑的大名是叫芸华。
李姑姑挤出一个笑容：“这不休沐，闲来无事，想来找谢掌籍叙叙旧……”
白典籍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审视的看着李姑姑，笑容里竟是有几分玩味。
李姑姑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拢在身前的两只手不安的绞动着，半晌才说：“天气凉，不知能不能和白姐姐讨几口热水喝。”
白典籍又冷笑了一声，才扬声招呼小满倒水，同时闪身让李姑姑进来。
李姑姑又迟疑的看向谢冰宁，发现谢冰宁竟然走出了老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谢掌籍，一起进来喝口茶吧。”白典籍发了话，谢冰宁才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而李姑姑却更不安了。
白典籍的屋子看起来似乎比谢冰宁的那间还小了点，陈设也十分简单，最惹人注意的就是靠墙的一排书架。
只是书架上掞了一块布，并不知道上面放的是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靠近窗的地方摆了一个小小的风炉，里面燃着几块黑炭，这种炭烟尘有些大，走近了就能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白典籍走到风炉边的月牙凳上，谢冰宁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虽然窗户开了一条缝，但毕竟燃着炭火，谢冰宁一靠近就感到了热气，身子也渐渐暖了回来。
李姑姑看着那炉炭，却有些变了脸色，踟蹰了片刻才走了过来，在谢冰宁身边坐下。
她不说话，谢冰宁和白典籍也不说话，三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很快小满就提了一壶热水进来，她为三人倒了热茶，把水壶放在风炉上，就知趣的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透过门上的雕花，还能看到小满拢手守在门外的影子。
李姑姑的手紧紧的握着水杯，杯里是刚滚的热水，可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烫一样，就那样握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风炉。
许是起风了，风炉里的炭火爆出一个小小的节花。
李姑姑身子抖了抖，脸色也白了。
不过好在她终于开了口：“我……我也不绕弯子了，那件事，是我不对，可我也是逼不得已，真的不是有意想害谢掌籍的。”
谢冰宁抬头看了李姑姑一眼，又低头看着茶水，没有说话。
“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喝完茶就回去吧。”白典籍说着，示意谢冰宁给李姑姑添水。
这是有送客的意思了。
李姑姑脸色更白了，用手捂住杯口，摇了摇头，仿佛下定了决心：“白姐姐，我说。”
白典籍端起茶杯，吹着里面的热茶，却丝毫没有喝的意思。
李姑姑却磕磕巴巴的开了口：“我，我过来是想找谢掌籍道个歉，我知道我错了，可，可这宫里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白姐姐也知道，无论是小宫女，还是到了我这个位置，也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得已，我真是……”
谢冰宁暗暗看了李姑姑一眼，她一副下定了多大决心的模样，说的却是这么几句不知所云的话，可见给她下毒的事怕是不简单。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更对你的‘不得已’不感兴趣。”白典籍抬抬手，打断了李姑姑的话。
李姑姑愣了下，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谢冰宁，却发现她只是低垂着眼眸，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一横，站起来对着白典籍就跪了下去：“白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抬抬手，饶了我一命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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