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补偿
“这就不劳林姐姐费心了，麻烦让让。”白典籍挺直腰杆，直视着林姑姑。
林姑姑迟疑一下，不屑的哼了一声：“好心告诉你你还不信，你就擎等着吃闭门羹吧。”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还是让开了。
谢冰宁跟着白典籍一进宜秋宫，里面的人就迎了上来，此人竟然也是个熟人——长康。
长康脸上带着笑，先行了礼，才笑吟吟道：“两位来了？七皇子请谢掌籍进去。”
不用回头，谢冰宁都知道林姑姑的脸色有多精彩。
“你还没通报就让他们进去？就算是熟识也不能坏了规矩。”果然，林姑姑凑上来，语气里充满了指责。
长康依然笑着，先是对林姑姑行了礼，才说：“并非我自作主张，是七皇子早有吩咐，如果是谢掌籍来，不必通报，直接带进去就好。”
林姑姑愣住，长康不等林姑姑再问，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引路：“谢掌籍快些吧，别让七皇子等急了。”
“长康姑姑怎么在这里？”谢冰宁也不管林姑姑吃瘪的样子，拉着长康的手亲昵的问她。
“是公主。”长康反握住谢冰宁的手：“公主惦记七皇子，听说他身边的人换了几次都不大妥当，又知道我以前照顾谢掌籍不算粗苯，就回了圣人，把我派到七皇子身边伺候。”
朝阳果然是长大了，知道友爱手足了。
谢冰宁只觉欣慰。
“七皇子最是聪慧，你待他好他必不会亏待了你。你是公主身边的人，定要好好照顾七皇子。”白典籍知道谢冰宁和长康交好，开口提点了她一句。
长康应了一声，伸手去推七皇子卧房的门。
门刚推开一条缝，七皇子就钻出来抱住了谢冰宁的腿：“谢姐姐，你可来了。”
这孩子，怕是早就躲在门里偷看自己了。
谢冰宁注意七皇子还光着脚，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抓着他的小脚逗他：“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仔细肚子疼。”
“是奴的疏忽。”长康赶紧找出袜子给七皇子穿上。
七皇子伸着小脚丫任由长康给他穿袜子，眼神却是看着谢冰宁的：“不怪姑姑，是我太着急见谢姐姐了。”
说着，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谢冰宁怀里蹭了蹭。
谢冰宁的心又软了下来，她摸了摸七皇子的头，回头看白典籍。
“去吧，我去向周尚仪复命。”白典籍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一脸愤恨的林姑姑：“走吧，林姐姐，就别杵在这里吃风了。”
林姑姑瞪了谢冰宁一眼，扭头就走了。
七皇子看了看谢冰宁，从她怀里滑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走了，和我进去，我有悄悄话和你说。”
谢冰宁看向白典籍，白典籍叮嘱了一句让她好好照顾七皇子，便也出了宜秋宫。
谢冰宁只好弯着腰跟着七皇子进了门。
可进门后，七皇子却什么都不肯说了，他爬上单人小榻，抓起熏味道的香梨，用小小的门牙啃着外皮，一双小短腿悬空晃呀晃。
“不是说有悄悄话么，怎么不说了。”谢冰宁在七皇子对面坐下，笑着问他。
七皇子这才放过被啃得狼藉的梨，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谢冰宁：“其实，我是没想好怎么问谢姐姐。”
谢冰宁给七皇子倒了一杯水：“没想好就慢慢想，我陪着你。”
七皇子乖乖把杯子拿在手里，又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问：“谢姐姐，其实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读书了。”
谢冰宁摸了摸七皇子的头，等他继续说。
“昨晚，林娘娘说，希望我不要太聪明。那我还要不要去崇文馆读书呢？”七皇子抬头看着谢冰宁，小脸上都是和年龄不符的纠结。
谢冰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七皇子，其实你需要思考的，不是要不要表现的太聪明，而是你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七皇子疑惑的看着谢冰宁：“谢姐姐，我听不懂。”
谢冰宁放慢了语气：“七皇子，如果你只是想衣食无忧的过这一辈子，那你哪怕不好好读书，或者故意表现的不聪明，都没有问题，可你如果想要更多的话，就得想好该怎么做？”
“更多？什么意思？”七皇子又问道。
“比如……你想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让他们和你奶娘一样被带走，比如你想让林娘娘再回到你身边，再比如你还想像书里那些人那样，为这个国家，为百姓做更多事情，那你就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这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可失去了亲生母亲庇护的七皇子，如果想好好长大，就必须学好这一课。
这些话，当年没有机会和璂儿说，现在她想说给七皇子听。
谢冰宁拉着七皇子的手，低头看着他思索的模样，耐心的告诉他：“你是圣人的儿子，即使不好好读书，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用像百姓一样担心生计，大可以浑浑噩噩的平安一辈子，可这是你想要的么？”
七皇子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想。”
“那你就需要想的更多。”谢冰宁蹲下来，视线和七皇子平齐，拉起他的手，声音很柔很慢：“从前有一位公子，因为母亲出身卑微无缘继承家产而一直受兄长和宗室欺辱。可他不急，他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却假装出不学无术的样子迷惑他人。后来父亲去世，兄长继承了家产，他干脆自请出家为僧，每日只诵经礼佛，不和人交际。后来家族有难，他在几位兄长死的死，逃的逃的时候站了出来，做了整个家族的脊梁，他的母亲也因此摆脱了奴仆的身份，得以安享晚年。”
七皇子看着谢冰宁，小手在谢冰宁的手心里悄悄握紧了拳头。
“后面他怎么做的且先不提，只说在最开始，家族没有因为他出身卑微就放弃对他的教育，他更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颓废懈怠。为了掩盖自己的聪明而放弃学习的机会，是最蠢的行为。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去做什么大事，可只要有机会，他就有力量抓住这个机会。七皇子，这是你想要的么？”
七皇子眼睛亮了，又很快暗淡下去：“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只要你想，那就一定可以做到。”谢冰宁轻声鼓励：“林娘娘也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一定可以想明白，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七皇子盯着谢冰宁，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把这句话烙进了心里。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七皇子都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却依然可以想起那个冬日的上午，那双闪亮的眼睛。
他最爱的谢姐姐让他想明白，他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我知道了。”七皇子很轻很轻的点了头，整个人眼见着松快了起来：“谢姐姐，我知道怎么办了。”
谢冰宁舒了口气，又摸了摸七皇子的头：“不急，你还小，你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七皇子扯了扯谢冰宁的袖子：“谢姐姐，我饿了，想吃糕糕。”
谢冰宁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这次我去和长康姑姑说，让她拿糕糕给你。不过你可记住了，你的身子最重要，以后可不准有心事就不好好吃饭了，记住没有？”
见七皇子乖乖应了，谢冰宁才让长康拿了一小碟好克化的点心给了七皇子：“你少吃几个，当心一会儿吃不下午膳。”
七皇子马上从碟子里选了一个酸枣酥递给谢冰宁：“谢姐姐，我们一起吃。”
这孩子，真是机灵。
谢冰宁把点心拿在手里，见七皇子吃的很慢，只吃了两块就乖乖把碟子推开，也就也放下心来，咬了一口酸枣酥，宜秋宫厨子的做法和司膳的做法不大一样，里面的馅竟然是新鲜的枣泥做的，还加了桂花，吃起来满嘴又酸又香，很适合小孩子的口味。
谢冰宁前世就喜酸，很快就把酸枣酥吃完，抬起头，就看见七皇子正专注的看着她，她有些脸红，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吃食。
七皇子却没有笑她的意思，而是忽然问她：“谢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你要是来找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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