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上职
谢冰宁去到崇文馆那日，是个碧空如洗的好天气，层层叠叠的红色宫墙在蓝天下愈发显得看不到尽头．
谢冰宁踩着晨光踏入了崇文馆，此时还未到皇子读书的时辰，只几个今日侍读的散官或已经进了文华馆，或还在院中闲聊。
只有杜玉门一人站在檐下，看着天空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抿得紧紧的，表情也比那日见到的严肃不少。
谢冰宁不顾他人打量探究的目光，平静的穿过庭院，和几位校书打过招呼，停到杜玉门跟前，微微点了点头：“杜校书。”
杜玉门回过神，盯着谢冰宁看了片刻，才仿佛想起她是谁：“谢掌籍今日来陪皇子读书了？”
“首次当职，诚惶诚恐。”谢冰宁对着杜玉门行了一礼。
杜玉门点点头：“往后也算是同僚了，六皇子和七皇子尚且年幼，读书的地方不在文华殿，而是在西厢。”
“多谢杜校书提醒。”谢冰宁微微颔首，转身穿过回廊，向着西厢方向而去，刚走出几步，就听有人在叫她“谢姐姐”。
刚回头，谢冰宁就被七皇子抱住了腿，七皇子还想扯着谢冰宁的衣摆往上爬，就被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长康一把抱走。
“谢姐姐，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早早就起床来迎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七皇子被长康抱开也不恼，一脸懊恼的看着谢冰宁。
谢冰宁笑着刮了刮七皇子的小鼻子：“七皇子，一会儿开始读书的时候，你可要叫我谢夫子了。”
七皇子懵懂的眨眨眼，但还是听话的叫了一声谢夫子，然后就害羞的把头埋在了长康的肩膀上。
“七弟今日倒是来得早。”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院内的人赶紧行礼：“太子殿下。”
谢冰宁也跟着行了礼，余光打量着刚刚进来的少年。
十九岁的太子五官和记忆里的并无太大区别，眼下的乌青很重，可见每日读书的辛苦。
长开后的他看上去更像袁归雁的兄长，长相偏向平庸不比其他几位皇子俊逸，但胜在气质温和，整个人都带着让人信任的可靠感。
太子持了弟子礼才走到谢冰宁身边，摸了摸七皇子的头，眼神打量着谢冰宁：“这位便是后面教习六弟和七弟的谢夫子了吧？”
谢冰宁轻声应是。
“六弟淘气，辛苦谢夫子了。”太子又摸了摸七皇子的头，七皇子有些恼怒的甩开：“太子哥哥，你只说起了六哥，我呢，我呢？”
“你呀……”太子笑了，话还未说完，就见三皇子也带着两位伴读走了过来，谢冰宁又赶紧行礼，三皇子却没急着叫起，而是冷哼了一声：“能让父皇命你陪小儿读书，你倒是有本事。”
“能被圣人赏识，确实是臣的本事。”谢冰宁直视着三皇子，不卑不亢。
三皇子却沉不住气的瞪起眼睛：“你……”
“三弟，时候不早了，要去读书了。”太子拉着明显有些恼怒的三皇子，三皇子瞪了谢冰宁一眼，甩开太子，抢在太子前面转身向文华殿走去。
太子也不恼，叮嘱了七皇子几句好好读书，才对着谢冰宁点头：“两位幼弟就拜托谢夫子了。”
谢冰宁现在虽不喜袁归雁，但对太子这个懂事的孩子却并无意见，做出恭顺的样子应了，待太子离开，才领着七皇子进了西厢。
西厢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看年纪应该是六皇子的伴读，两个孩子看上去都很齐整，起身行礼的规矩也不错，应该都是太后喜欢的世家子，只是看衣裳的料子，应该都不是长房嫡支。
也是，哪个世家肯把长房的孩子送到宫里陪一个明显没有前程还顽劣不成器的皇子读书？
一问两人，果然年纪大的是陇西李氏旁支的嫡次子叫李逸臣，年纪小的是太原王氏旁支的庶子叫王博文，两人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和六皇子倒算年纪相当。
谢冰宁问七皇子：“你的伴读呢？”
七皇子失落的低下头：“母妃说，表哥这几天有些不适，等他大好了我再选伴读。”
谢冰宁体谅的拍了拍七皇子的头，让他坐下才问六皇子的两个伴读：“六皇子呢？”
其中年长的孩子起身回答：“回谢夫子，六皇子有时要快午时才来，以前授课的学士都是不等他的。”
“也好，你们都学到哪里了？”谢冰宁也不打算再等了六皇子了。
李逸臣答道：“两位皇子都还在念千字文。”
“那你们呢？”谢冰宁又问。
世家都有自己的学堂，即使送到宫里做伴读，家里的功课也是不允许落下的，这俩孩子虽然不是嫡支，但看规矩谈吐家里也是重视教育的。
果然，李逸臣有些迟疑，倒是王博文年纪小没有多想：“我已经在读《孟子》，李兄比我学得多，已经熟读《礼记》了。”
谢冰宁点点头，世家教育，果然不俗。
“既然如此……”谢冰宁想说既然李逸臣和王博文的进度远远快于七皇子，那也没跟着七皇子背诵百家姓的道理，想让他们自己研读，而她陪着七皇子读千字文，可话还未出口，门就又被人大力推开了。
按照规矩，教习的时候，闲人是不能出入的，能这么不讲规矩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谢冰宁不满的抬头，果然看到了一个极其好看的孩子，那孩子如墨的头发被华贵的金丝缀玉带束起，更显得皮肤莹白如玉。圆圆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粉色，一双杏眼眼尾略微上挑，鸦羽般的长睫几乎碰到如剑般硬朗的眉毛。
如果不是略带阴鸷的表情毁了整张脸的和谐，这孩子简直就是画里走出的神仙童子。
不用猜，这孩子就是那位“淘气”的六皇子了。
六皇子歪头打量了一会儿谢冰宁，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还未说话，就被一只大手抱了起来。
谢冰宁愣住，太后竟然亲自来了。
也许是这些年养尊处优保养的不错，十五年不见，太后竟然没怎么见老，还似乎精神了几分。
她亲自抱着六皇子，理也没理向她行礼的七皇子，只用挑剔的眼神上下看着谢冰宁：“你就是皇帝新封的宫学士？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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