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又遇白芷

残破的海岸线上，人类强者的气息如同礁石般稳固。

以黄天为首的十几位半神已然成功登陆，踏上了满目疮痍的阿根廷土地。虽然付出了舰队近乎全灭，半神被拖住一人的惨重代价，但核心战力得以保存，最关键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快！”黄天语气急促但依旧冷静，“‘休眠仓已就近隐蔽。凌夜雨，立刻布置传送法阵，我们必须立刻向计划中的内陆预定点转移，迟则生变！”

被称为凌夜雨的人，是一位一直沉默寡言、气息与周遭空间隐隐融为一体的法师半神。他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双手虚抬，十指如同弹奏钢琴般在空中急速舞动。

刹那间，他周身的空间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精纯无比的空间能量迅速汇聚，一个个复杂而玄奥的银色符文在他指尖生成、组合，开始勾勒出一个足以容纳数人同时进行远距离传送的大型空间法阵的雏形。光芒流转，空间坐标正在被快速定位和锁定，眼看一个稳定的传送门就要成型。

然而，就在法阵即将彻底稳固、空间波动最为剧烈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精准的空间波动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凌夜雨正在构建的传送法阵猛地一颤，那些原本流畅运转的银色符文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极度坚韧的墙壁，瞬间变得凝滞、扭曲，随后竟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纷纷炸裂开来！

辅修空间系的和主修空间系的是比不了的。

刚刚有成型迹象的传送门发出一声哀鸣，剧烈闪烁了几下，便彻底崩溃消散，逸散的空间能量化作混乱的旋风，吹得众人衣袂猎作响。

“怎么回事？！”凌夜雨脸色一变，他感觉到自己对周边空间的控制力正在急速流失。

“空间……被强行锚定了！白…！？！”

“白芷……”黄天声音平静。

他试图调动更强的力量冲破这层束缚，却发现那无形的空间锁坚韧得超乎想象。

即便他是以手段多而著称的法师半神，面对这恐怖的囚笼也毫无对策。

半神都各有所长，但论空间能力，白芷是人类中的最强。

所有半神瞬间进入临战状态，强大的气势轰然爆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黄天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如电般射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一座半塌的钟楼顶端，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正是白芷！

风从旷野的尽头奔来，撞上那座枯朽的钟楼。

砖石剥蚀，露出内里灰败的筋骨。昔日鎏金的表盘早已模糊，只余一根锈蚀的指针斜指苍穹，如同某种无言的控诉，或是嘲弄。

它曾俯瞰尘世熙攘，如今却只在荒草与遗忘中茕茕孑立。

一如人类真正的历史，那被人遗忘的，被永远篡改的——真正的历史。

她就在那儿，在那残破的扶手栏杆前。栏杆豁开一个大口，像是被巨兽啃噬过，裂口处木刺狰狞。风毫无阻隔地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她娇小的身躯，裹在一条过于宽大的白大褂里，衣摆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带离这摇摇欲坠的方寸之地，

她墨色的长发而是在风中疯狂地舞动，双眼望着虚空，或者说，穿过了眼前呼啸的风与破碎的云，投向了某个凡人无法触及的远方。淡漠，空灵，没有焦点，也没有涟漪。

狂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她却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犹如一尊被遗弃在此处的、过于精致的瓷偶。

“白芷？！”黄天身边一位认识她的半神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会……”

“我知道的，无论如何你都会叛变。”黄天说。

残破的海岸线上，空间被强行锚定的压抑感弥漫开来。以黄天为首的几位半神强者瞬间进入临战状态，目光锐利地扫向波动源头。

听闻这句话，她的眼神恢复清澈，看向黄天的眼神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冷冽和淡淡的嘲讽。

“院长？”刘哲惊疑不定地开口。

白芷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黄天。

“黄天，”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只会这一套。强行抹去不想面对的过去，篡改不符合心意的记忆，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你棋盘上任你摆布、却自以为清醒的棋子……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黄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与白芷对视，语气沉冷而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笃定：

“长进？白芷，你以为我乐意做这种肮脏事吗？”他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看看这片天地！看看那些怪物！你以为人类的意志有多坚强？直面这种绝望的真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彻底崩溃！变成疯子！甚至比怪物更可怕！”

他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清洗记忆，不是为了操控，而是为了保护！这是唯一能让他们在末日之下活下去，不至于在疯狂中自我毁灭的方法！牺牲少数人的‘真实’，换取多数人还能维持‘人形’的资格，这难道有错吗？！”

“保护？”白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用谎言编织的囚笼叫保护？剥夺他们经历痛苦、选择抗争、乃至选择疯狂的权利，这叫保护？黄天，你保护的从来不是人类，而是你想要的那个‘稳定’的秩序，是你自以为是的救世主剧本！”

她的目光扫过黄天身后那些神色各异的半神，声音清晰而冰冷：“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是否愿意被一次次清洗、修改记忆？有没有问过那些被你‘保护’起来的人，他们是否愿意活在楚门的世界里？你所谓的唯一方法，不过是傲慢和恐惧的遮羞布罢了！”

“傲慢？恐惧？”黄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白芷，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愿意背负这些？当整个世界都在滑向深渊，当理智本身就是最奢侈的东西时，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如果清醒的代价是全体疯狂，那我宁愿选择让他们‘幸福’地活着！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仁慈？！”

“呵，”白芷轻轻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怜悯，“自欺欺人的仁慈，比赤裸裸的残酷更可悲。黄天，你错了，而且你会一直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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