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诱饵

乌士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地控诉：“我们老主子…还没落气呢，他们就拉了棺材来…逼着要运尸回京，那陪葬之物……就…就罗列…这么长…”他边哭边比划清单的长度，仿佛那单子长得能拖到地面。

“还要我们贝勒爷亲自护送回去，以后就扣在京城…再不能回来了……大中午的…一群人挤在床头吵吵嚷嚷，把…把我们老主子生生给气闭了眼……这些畜牲…只顾着清点安排陪葬品…连个头…都不肯磕…”

老王爷竟是被活生生气死！

他一生为朝廷殚精竭虑，守护边疆，临死之际得知皇庭已然覆灭，自己世代积累的祖产被京城那群如同秃鹫的老贵族盯上，继承人将被强制扣押回京，如同人质。

彼时倭寇猖獗，海疆不宁，老王爷弥留之际仍忧心如焚，牵挂着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土地和百姓。

可家里那群蛀虫却只想着卸磨杀驴，还是剥皮抽筋，敲骨吸髓的那种。

此情此景，让他怎能安息？

老王爷死不瞑目！头七之日，前来接应的官员迫不及待清点完他们觊觎已久的家产…陪葬品，并着手软禁贝勒一家，准备押解返京。

就在这当口，滔天的怨气与不甘彻底爆发！

老王爷尸变冲破棺椁，在王府里大开杀戒！说来讽刺，除了提前被软禁在王府的家眷，其余人等一个不留全归西了。

乌士郎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旋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贝勒爷…贝勒爷害怕朝廷怪罪，先是上报此事，又恳求能妥善安葬老主子，让他入土为安…”

老王爷守护边境几十載，深得民心，噩耗传出，短短半日数名民间大师闻讯赶来，不顾生死相助。

大师们折损近半，才勉强将嗜血狂暴的老王爷重新压制回棺中。

然而，等来的并非让王者安息的旨意，而是更强硬的命令，为此还专门派了一位茅山道士前来。

贝勒爷闻讯，气得当场呕血，悲愤绝望之下，一个决绝的念头油然而生：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他当机立断，命人将府中金器铜器全都熔毁，尊循法师建议铸成一口坚不可摧的铜角金棺，一是儿子对父亲最后的守护，二是防止父亲复起伤害黎民。

在千鹤到来之前就带着剩余能动用的财产，包船举家远遁海外，只剩下最小的阿哥，留下他替家族抗下破天的祸事与罪责。

忠心耿耿的老臣乌士郎，自愿留下陪小阿哥押送棺椁回赴京，他将留下的宝石镶嵌到仪仗上，企图能用这些换小主子一条命。

也早已将生气置身事外，只求陪小主子走到最后。

同时内心深处，隐隐期盼老主子到了京城破棺而出，将那些蛀虫都杀干净才好。

哪曾想老主子如此急躁，才到半路就出来了，先把他们的人给杀了。

乌士郎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呜呜咽咽起来。

“我们…我们也不想这样啊！阿哥爷还这么小，我们也直想活下去…都是他们逼的…”

众人听完这惨烈的前因后果，全都沉默了。也难怪这位身负气运的皇亲国戚，镇守一方的老王爷会化作如此凶厉的僵尸！这搁谁身上不诈尸？

四目悻悻放下撸起的袖子，尴尬的摆摆手，“那什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僵尸不除，我们谁都难安心不是？”

一休大师也连忙搭腔。

“善哉，正是此理，如今这僵尸…老王爷在我们这诈尸，如不将他降服，终究是个隐患，你们也不能独自去京城……”

“可这…”乌士郎紧紧抱着小阿哥，脑瓜一转，急急开口，“我去！我去引老主子出来！我去！我不怕的，小阿哥太小…他跑不快的…”

看着主仆两人生离死别般的惨状，四目都无语凝噎，他又不是要把这小豆丁绑在鱼线上抛路亚钓僵尸。

就在这时，小阿哥轻轻挣脱乌士郎的怀抱，向前一步站定，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眼神坚定又威严。

“好，我去引王叔出来！”

“阿哥爷！可使不得啊！”乌士郎魂都要吓破了，扑上去就想劝阻。

小阿哥抬手制止了他，稚嫩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几位道长，是我王叔给诸位添麻烦了。

此事必须了结！

王叔生前和善待人，宽宥百姓，若是死后化为荼毒苍生的祸害，必不得安息，也绝非他所愿！”

乌士郎闻言，只能捂着嘴默默垂泪。

场上几人目睹此景，心中无不生起一股敬意。这不足十岁的孩童居有如此担当！不愧虎父无犬子，当得起凤子龙孙之名！

“那什么…”四目清了清嗓子，赶紧解释。“我没想让你做什么危险的事，就今天晚上，你只需一个人待在屋里就行。大可放心，我们会在你周围布置各种阵法保护安全，我们就在门外距离不过咫尺，一定不会让他伤着你！”

小阿哥沉稳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有劳几位道长相助！”

白日里，一休大师特意张罗了一桌拿手素菜，可惜众人忧心忡忡，本就食欲不佳，再看这一桌子清汤寡水，更是味同嚼蜡。

唯有四目一边吃一边嫌弃，“和尚菜没油水！”然后哼哧哼哧扫荡了所有剩菜，连口汤都没剩下，让一休大师笑花了脸。

夜晚来临

小阿哥独自端坐在四目道场的大厅中央，小小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乌士郎拼死也要留下，紧紧挨着小阿哥寸步不离，紧张得犹如惊弓之鸟。

三个高手各就各位：

四目猫在梁上当君子。

千鹤蹲在大厅地板底下当接头党。

一休在另一边道场当盼望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对着隔壁望眼欲穿，眼珠子都要望绿了。

夜风呜咽着穿过破损的窗柩，小雨淅淅沥沥，檐角的水滴“嗒嗒…”地敲打破损的家具，声音在死寂中格外瘆人。

屋外树影狂舞，竹叶沙沙作响，昏黄的光线被拉扯得影影绰绰，如同鬼魅伸出的利爪。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至亥时末，老王爷依旧不见身影，乌士郎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小阿哥突然站起，动作快如闪电，猛地拔出随身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划。

“嗤啦——！”

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大红色的奢华朝服，迅速往下流淌，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阿哥爷！！”乌士郎暴发尖锐爆鸣，，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手忙脚乱地用帕子去止血，“天呐！您要血就用奴婢的啊！您这是干什么？千金之躯怎能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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