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乔河护母，兄弟反目
“这个家你是不能待了，只能去小妹那里，小妹心好，我跟她说一说你在家里的处境，小妹应该愿意帮你的……”
柳梅又何尝不想和女儿生活？
她也是满心期待地去了和渔村的。
然而，还没见到女儿，就听两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说说笑笑。
“秀梅啊，我听说乔知青那一胎是双胞胎啊？”
“对着咧！乔知青这是苦尽甘来了，从前爹不疼妈不爱的，有兄弟还不如独生，可现在都好咯！她怀了一对双胞胎不说，部队还请她去当什么顾问……”
她们还说，乔知青这一胎有点不稳当，医生说不能受刺激，否则动了胎气就会有危险。
柳梅的脚步停住了。
那天，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给卿卿添堵了。
所以柳梅最后又回到乔家，并且很平静地跟着宁家老二离开。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找女儿，但只要她失踪，乔家这几个混账尤其是老大和老四，依然会去找卿卿的麻烦。
毕竟上次就是这样的。
而每次乔家兄弟过去，都会惹卿卿生气，让卿卿动怒。
以往气一气也没多大碍，但如今不一样了，卿卿怀孕了，是气不得的。
到了县城，宁家老二载着她直接去了宁家，在那里，她挨了宁素香父母的几个巴掌，打得她脸都肿了。
这是宁家夫妇在为女儿出气。
因为脸肿了，宁家人不让她出门，把她关在一个小房子里，每天只给她水喝。
一直这么过了三天，她饿得没力气的时候，被宁家人裹上被子，扶出了大门。
她听见宁家人对别人说，她生病了，宁素香特地把她这个生病的婆婆接到县城治疗。
过后，宁家人就把她带到了时兰兰这儿。
在这里，宁素香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折磨她。
宁素香会用烟头烫她胸口，会使劲扇她耳光，一边扇一边骂，你个哑巴也敢惹我？知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有多少人？知不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柳梅想，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你这个孩子不是乔山那个蠢货的！
是的，她知道了。
宁家人见她是个哑巴，又落到他们的手里，大概是不想放她活着回去了，所以也不吝于在她面前说一些秘密。
至于时兰兰，柳梅早就对她不抱任何期望。
因为她亲眼看到过，时兰兰被宁家老二骑在身上，死死扼住她的后颈，逼迫她发出令他兴奋的叫声。
从那一刻起，柳梅就知道，时兰兰也不过是宁家老二的一个玩物。
她在宁家老二那里没有话语权，她和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没区别，柳梅又怎么会多看时兰兰一眼。
此刻时兰兰逼问她，是不是亲眼看见卿卿杀了时旺？
柳梅的回答是，睁眼对着她那张叫她作呕的脸吐了一口痰！
感谢这帮人的折磨，她感冒了，喉咙里攒了多日的老痰，现在全部奉送给这头白眼狼！
时兰兰被恶心得尖叫，愤怒地给了柳梅几个窝心脚，踹得柳梅喘不过气来。
赵锄奸听到动静冲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柳梅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的画面。
至于时兰兰，他只扫了一眼就没在意了。
赵锄奸沉着脸：“把柳梅同志带走。”
……
下午，周雪梅踩着自行车来看望女儿。
没多久，就有人来请乔卿卿上大队长家。
昨晚陆珩回来，团长不仅给陆珩许了假，还给乔卿卿这个后勤部技术顾问也放了假。
所以今天乔卿卿没出门。
小石头过来的时候，一家三口正在吃午饭。
听见敲门声，施美筠果断躲进房间。
陆珩这才过去开了门。
见外面站着的是石汉青大爷的孙子小石头，陆珩冷峻的面容缓和几分。
小石头一见着他就抬手敬礼，陆珩也回了一个军礼。
敬完礼，小石头大声喊：“报告陆排长，建斌家的新嫂嫂说想请乔知青过去吃饭，说是从县城带了梅子回来。”
陆珩摸了摸他的头，“好，知道了。”
他对小石头招招手，带着小石头进了家门。
“是小石头啊？快过来。”
乔卿卿拿起桌上的煮鸡蛋，给小石头塞了一个。
她家的鸡蛋多，陆妈妈自然不吝啬，每天都会给她煮两个蛋吃。
乔卿卿早上吃了一个，这一个本想中午热一热吃的，不过陆妈妈炒了三个菜，也不差这一个蛋。
可鸡蛋这么金贵，小石头怎么敢要。
只是他哪里推拒得过大人，小石头双手捧着还温温的鸡蛋，冲乔卿卿露出腼腆的笑。
“谢谢乔知青。”
乔卿卿笑道：“不用谢。”
她又对陆珩低语几句，陆珩点点头。
陆珩拿了十个鸡蛋，又摘了两把菜铺在篮子上面，盖住底下的鸡蛋。
把篮子递给小石头，让他带回家。
小石头下意识抬眼去看乔知青，却见乔知青一脸温和地说：“去吧小石头，记得把篮子给我拿回来。”
小石头接过篮子，这不是乔知青第一回送他东西了。
每次篮子底下都会藏着好东西，所以他接下篮子后，眼眶就热热的。
“乔知青，我不是为了拿好处才来的……”
小石头讷讷地说。
乔卿卿扶着后腰，随口道：“你这小孩别想太多了，给你就拿着，我还指望你爷爷教我捕鱼呢。”
小石头一听，忙不迭地说：“等我长大了，我就给你打渔！”
“好啊，那你现在好好学吧，学会了就来给我打渔。”乔卿卿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石头连连点头，欢天喜地地走了。
陆珩上了门闩回来，母亲正在同卿卿说话。
“那孩子也是可怜，年头他奶奶走了，现在只剩爷爷带着他和妹妹……”
乔卿卿叹气：“是啊，小石头奶奶没了，石大爷又要忙着出海、下地，小石头才这么点大，就要学着照顾妹妹了，听秀梅婶子说，兄妹俩也开始学着种菜了呢。”
石汉青的老妻病重，于年初离世，只家里贫穷，也没钱办什么丧事，草草地裹了一张草席埋了。
没了奶奶，小石头家里的菜地也荒废了，所以并不只有乔卿卿一个人给小石头东西，村里其他人家也会时不时给这家子一点青菜、红薯之类的。
大队长也破例允许小石头带着妹妹下地，在工分上面暗中放水。
小石头是个感恩的，他不用干活时，就会满村乱窜，帮老人家提东西，替村民带小孩，或者是像今天这样给人家跑腿传话。
他妹妹年纪小些，人矮腿短的，每当这种时候就会自觉地不拖后腿。
但那也是个极为可爱的小女孩。
吃完午饭，乔卿卿就在陆珩的陪伴下来到大队长家。
周雪梅就坐在屋里，听见乔卿卿和大队长打招呼的声音，赶忙迎了出来。
显然，她是专程来找乔卿卿递话的。
乔卿卿也料到了，并且还猜到她想说的内容。
果然，进屋后，周雪梅就说柳梅被带出来了。
“她那养女脾气真差，不知道和她起了什么争执，被她吐了一口痰，就狠心地踹了她几下，全都踹在心口上，柳梅到了治安局后就昏过去了，老赵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人家医生说柳梅身上全是伤！那几脚还踹断了柳梅的两根肋骨！”
随着周雪梅的讲述，乔卿卿的目光越来越阴沉。
时兰兰也下得去脚？！
前世今生，柳梅对时兰兰都算得上掏心掏肺的好，时兰兰这是打算学她，对养母“恩将仇报”？
可时兰兰也不想想，她在时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时兰兰在乔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见她面上阴晴不定，周雪梅忧心忡忡地问：“老赵让我们问你，是要联系乔家去医院领人还是怎么安排？柳梅一住院，怕也是要不少钱，他不确定时兰兰愿不愿意掏钱，也怕让时兰兰接手后，柳梅同志会再遇到危险。”
赵锄奸去接人，并不是出于公务，所以他也无法负担柳梅的治疗费用。
说白了，赵锄奸没那个义务，他也不是什么善心过剩的人。
现在询问乔卿卿，就是等乔卿卿做出决定。
要救柳梅，那就乔卿卿出钱，完事儿把柳梅送到和渔村来。
要不想管，那就联系乔家或者时兰兰。
乔卿卿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麻烦周姨跟赵队长说，柳梅同志的治疗费用我会付，但是要保密，同时让赵队长联系乔家人，一定要将柳梅同志的遭遇告诉乔家那几个男人，并且谎称治疗的费用需要他们结清，若是乔家人愿意出钱，就请赵同志收下，事后找机会偷偷把钱交给柳梅同志。”
“若是乔家人不肯出钱，或者不愿为了柳梅同志与时兰兰、宁素香翻脸，那就请赵队长设法向宁荣透露消息，就说，乔家老大早就发现宁素香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周雪梅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答应下来。
唯有陆珩，大概能猜到她的用意。
他的爱人，这是要借刀，教训不孝不义的乔家老大！
全程乔卿卿没有露面。
所以，当乔家兄弟接到治安同志的消息，匆匆赶往县城时，看见的就是被殴打成重伤，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经查实，这些伤痕是宁家人和时兰兰留下的，宁家记恨柳梅同志打了宁素香，于是对左邻右舍谎称将她接来治病，实际上却把她关起来虐待，后来为了不引人怀疑，就把柳梅同志送到宁荣为时兰兰租的房子，宁素香时常会过去折磨她。”
乔河的眼眶瞬间红了，转头狠狠瞪着老大和老四。
“你们干的好事！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把自己的亲妈送去给她们作践！”
乔川这时满脸不自在，但他还觉得自己无辜，嘟囔着：“谁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依我看，是妈去了宁家还不安分，老是气大嫂的家人，所以人家才……”
在乔河越来越冰冷的注视下，乔川慢慢闭上嘴巴。
“我媳妇儿怀了孕，她的脾气可能是有点急躁，但她是个好女人，这件事一定我媳妇儿肯定不知情，是我老丈人他们心疼女儿才动的手。”一旁的乔山不遗余力地为宁素香开脱。
然而，听到这里的乔河终是忍无可忍，抬手就对着他的脸上来了一拳：“乔山你这个混蛋玩意儿！那可是你妈！”
这一声怒吼，似乎是唤醒了乔家兄弟的良心，他们一下子都安静下来。
而乔河，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他只觉得不对，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乔河喃喃道：“妈这么疼我们，从小外面的人都骂我们的妈是个哑巴，我们还知道护着妈，冲上去和他们打架，就连在家里，爸也不许我们对妈不敬，所以每次我们谁犯了错要挨打，妈也是第一个出来拦着爸的，她还勤劳，缝补衣服时会给我们兄弟绣小动物，会给当时以为是我们小妹的兰兰绣小花……”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只要看着我们，她就会开心，会满足了……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你们变得这么陌生？看到生养自己的母亲受伤，你们第一反应不是心疼她，不是气愤地想着为她讨回公道，不是憎恨罪魁祸首，而是责怪她活该！认为她受到伤害是她自己造成的！？”
乔河说着说着，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去年第一次见到小妹——亲的小妹——时，她孤零零地站在医院的过道里，对面是时敬业一家三口，她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衣裳，瘦得像是一根竹竿，嘴角还有着血渍，头发也被扯得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不堪，可就因为她目光怨恨神色冰冷，为了保护自己而口齿伶俐地据理力争，他们一家人就下意识认定，她不如兰兰柔弱。
所以，后面兰兰提出要和乔家斩断关系，他们潜意识就觉得，是这个态度强硬、咄咄逼人的亲生小妹导致，认为她的出现破坏了他们一家人的幸福……从此对自己的亲妹妹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之后就算知道小妹在时家的待遇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虐待，他们也只是同情了一瞬，就因为与她的矛盾和先前的第一印象，说出了她活该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那次被父亲惩罚，到红升大队顶替上工，亲眼看到小妹在其他人面前是那样温和柔软，或许他也会像乔山他们一样，到现在还没有醒悟。
也只有用心去了解乔卿卿，才会看到她截然不同的另一面，继而发现她的好。
而现在，乔卿卿和乔家断亲，彻底远离了乔家，乔山他们的眼盲心瞎就转移到了看待自己的母亲上面！
眼下乔山和乔川对母亲的态度，和当初对乔卿卿的又有什么不同？
但他们忘了，母亲和从小抱错的妹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母亲是生他们养他们的人，是从小呵护他们长大的人，是给他们吃。给她们穿的人……
“乔老大、乔老四，你们这两个畜生，这样对自己的亲妈，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乔河终于是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
而听到他的这些话，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大家看着乔山和乔川的目光里充斥了鄙夷。
“怎么回事？这两人对母亲不孝？”
“竟敢不孝，应该拖去浸猪笼了！”
“是哪个大队的人啊？治安同志，你们可得管一管，别让这不孝的人脏了我们县城啊！”
不孝的人，人人唾弃。
所以两兄弟现在就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可是他们一个屁都不敢放。
乔山想要辩解：“老二，你这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不孝了？”
“二哥，你这是故意要害死我们啊，我只是说妈受了刺激后，就变得不太正常了，我又没说不管妈！”乔川望着乔河的眼里也充满了抱怨。
乔河没有与他们做口舌之争，而是转向了角落里隐形的乔湖。
他平静地问：“老三，你说一句公道话，老大和老四究竟是不是对妈不孝？”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乔湖身上。
成为焦点的乔湖表情不太自然。
他看了一眼二哥，又快速地收回视线，垂眸：“二哥，我知道妈受伤你很激动很生气，我们都是妈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着急呢？只是，大哥这人说话就是这样，可他的心你是知道的……”
“老三，我在问你话，回答我的问题。”乔河的语气严厉起来。
乔湖被逼的不得不咬牙说：“二哥，是你误会了。”
这话一出，乔山和乔川就悄悄松了一口气。
乔山挺直了腰杆，看向四周围观的好事人。
“听到没有，我三弟亲口说了，是老二误会了我们兄弟俩。”
“你们不知道内情就不要多嘴，赶紧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乔山和乔川把看热闹的人群赶走了，只留下自家兄弟——哦，还有两个治安同志。
赵锄奸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嘴。
所以乔山几兄弟对他们也放松了警惕。
“老二，你要干嘛？毁了我们的名声，你很快活是不是？”
此刻，乔山正恶狠狠地教训自己的二弟。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乔河的衣领，乔河就避开了。
乔河看着眼前的三个手足，老大和老四就不用说了，至于老三……
呵呵，没想到老三竟然会和他俩沆瀣一气！
亏得老三也读了那么多的书。
乔河冷冷地望着老三：“乔湖，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乔湖的面上闪过一抹难堪。
“二哥，”他放低了声音，语气微微哀求，“求你别闹了，爸不是说过，我们兄弟几个要齐心协力吗？就算大哥和老四有什么不对的，你可以回家私底下教训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这样贬低自己的兄弟？他们的名声坏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到现在你们还是只在意名声？”乔河的脑子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质问他。
乔湖深吸一口气：“二哥，你要冷静一点！妈已经受伤了，就算你把老大和老四都臭骂一通，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我们应该想的是，怎么拿妈受伤这件事，去向宁家寻求最大的利益！宁家有钱你也是知道的，还有宁家那个宁荣，听说宁荣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你说，如果我们要求宁家给我们赔钱，以及给我们兄弟几个安排工作，否则就把事情闹大，影响宁荣的官路，宁家会不会答应？”
随着乔湖的叙述，乔山和乔川的眼睛都是一亮。
他们怎么没想到还有这条路？
两人只是想着，宁家有钱有势的，和宁家作对没好处，反而可能弄丢宁素香这个媳妇儿，落得个鸡飞蛋打。
所以，就算到了现在，他们第一反应也是息事宁人。
虽然母亲是挨打了，但毕竟没死，也没残废，只要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可是，乔湖想的远比他们要多，竟然已经想到以此要挟宁家，为他们几兄弟铺路了。
这让乔山和乔川都对老三心生钦佩。
“老三，还得是你啊！”
乔山搭上了老三的肩膀。
可乔湖对他的态度也淡淡的。
“大哥，你不要误会，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并不代表我和你、和老四是一路的，对于你们的行为，我也是很不齿的。”
“只是，当务之急我们应当团结起来，不要给宁家逐一击破的机会。”
说到这里，乔湖看向了二哥。
可是乔河在沉默过后，却是压抑着怒火，说了一句：“以后，别说我和你们是亲兄弟，我没你们这样的兄弟！”
说罢，乔河就转身去了病房。
而赵锄奸见局面发展到此，便施施然地走来。
“各位，我似乎忘了告诉你们，你们母亲的治疗费用还没结清，现在谁去结一下账，否则后续的治疗就要停了，医院可不是做慈善的地方。”
闻言，乔山几兄弟一愣。
乔湖蹙眉：“要多少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二百块钱是少不了吧，毕竟柳梅同志这次是重伤，不是普通的小伤势，具体多少钱，你们自己去问吧。”赵锄奸很光棍地表示。
医生那里他也打过招呼了，在县城当赵队长，他的面子还是值点钱的，所以医生很乐意配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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