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蛮烟再起
蛮州,大周帝国南方州之一。
之所以能称为蛮州,这个州自大周太祖开国之际骨头里就刻着“不服”俩字。
大周太祖开国那会儿,铁蹄踏碎山河,才勉强把蛮州按在地上磕了个头。可太祖的拳头一松,蛮州立马梗起了脖子。
后面几任皇帝压不住蛮州,这里的山民彪悍得像野狼,拎把柴刀就敢跟官兵拼命。
世家在蛮州威望极高,他们在寨子里跺跺脚,田间地头的老农都能抄起家伙拼命。
大周的历史上,周烈帝算是个狠人,带着铁甲洪流硬生生又砸服了蛮州一次,杀得人头滚滚。
可烈帝之后,皇帝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顾风原身的父亲仁帝那会儿,大周这艘破船已经航行了近400年,蛮州马家,私底下养了足足二十万披甲执锐的精兵!
刀枪磨得锃亮,眼睛盯着龙椅,就差一个掀桌子的由头。
顾风上台后,软禁太后,屠丞相,血洗京都,连根拔起材王顾勇叛乱,手段狠得吓破人胆。
马家那二十万精锐,连同逍遥王顾逸凡的十五万人马,在断背山被顾风埋伏,几乎全喂了野狗。
之后,马家家主马成功在建川城拉起的十五万新兵,更是被顾风碾得粉碎,人头在城墙下堆成了山。
可蛮州的血,好像就是烧不干,烫不死。
建川城外的京观还冒着血腥气,乌鸦都没散尽。
城里城外,只剩下些被屠刀吓破了胆、苟延残喘的中小世家,像受惊的耗子缩在洞里。
蛮州
卢家的密室,深藏在地底。
一盏豆大的油灯,火苗被门缝里漏进来的冷风吹得乱晃,墙上影子张牙舞爪。
卢家主卢永年,一张脸在昏黄的光里半明半暗,眼珠子却亮得瘆人。
他枯瘦的手指“笃笃”地戳着桌上简陋的地图,指甲刮得羊皮纸沙沙响,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砂石在磨刀:
“都他娘的给老子醒醒!凉州!凉州炸锅了!”他手指死死摁在“凉州”的位置,青筋暴起,
“凉州快乱了,遍地都是流民,听说世家和武林也准备反了这个疯子,北狄那边也不安分,近期准备举兵,顾风那条疯狗!他的牙!他的爪子!全被凉州的烂泥死死拖住了!他现在还有功夫回头,看一眼我们蛮州这块被他啃剩的骨头渣子吗?!探子已经查清楚了,蛮州现在就建川城有1万余人的驻军,顾风在全蛮州布置的人手不过15000人。”
他猛地抬起头,饿狼似的目光扫过挤在墙角阴影里的几张脸。
那都是各家里还能主事的,此刻却像鹌鹑,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
空气沉得能拧出水,只有灯芯偶尔“噼啪”爆出点火星。
“机…机会?”角落里,一个穿着绸衫的胖子声音抖得像筛糠,手指无意识地把袖口的金线都快抠断了,
“卢…卢家主…你…你忘了?建川城外头…前些日子垒的那些…那些…”他喉咙里咯咯响,后面的话被恐惧死死卡住。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惊惶,牙齿打架:
“再反?拿什么反?拿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还有家里刚断奶的娃儿去填?顾风…那是阎王!建川城下的人头堆…还没烂透呢!他要屠九族的!”
“砰!”
卢永年一拳狠狠砸在硬木桌上,油灯火苗猛地一跳,差点熄灭。
他整张脸挣出阴影,额头青筋像蚯蚓在爬,眼珠子红得滴血:
“不反?!不反就他娘的有活路了?!跪着等!等那条疯狗在凉州腾出手,想起蛮州还剩下几根没啃干净的骨头茬子!到时候,他连跪着死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像濒死的野兽嘶吼,唾沫星子乱飞,
“要么跪着等死!要么,豁出命去,搏一把大的!夺回建川城!占了蛮州!这是我们最后翻身的指望!”
密室里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有人低头看鞋尖,有人眼神发直看墙上的鬼影,还有人脸上肌肉抽搐,在恐惧和一丝被点燃的疯狂里挣扎。
一次,两次,三次…这是第五次钻在这发霉的地窖里。
每一次,都像从各自家族的血肉里硬抠本钱。
讨价还价里混着冷汗和无声的咒骂。恐惧缠着每个人,但一丝被逼出来的狠戾也在冒头。
终于,像挤一块干透的海绵,一滴、两滴…凑出了十万之数。
各家私兵家丁为骨架,更多是临时强征的面黄肌瘦的农汉,扛着锄头、镰刀、菜刀、临时打造的钝刀、甚至是削尖的木棍,眼神麻木又惶惑。
“定了!下月初三,火把节!各处人手,趁乱入城!里应外合!”卢永年指甲抠进地图,声音嘶哑。
可就在这最后一次密会的人影刚散不到两个时辰,卢家厚重的大门被一个汗如雨下、面无人色的家丁撞开了。
那家丁几乎是滚进来的,嘴唇哆嗦:“家…家主!祸…祸事了!外面…外面在传…传咱们…要反!风声…漏了!”
卢永年正对着祖宗牌位,刚插上的线香“啪嗒”一声,从他瞬间失力的手指间掉在地上,摔成几截。
他猛地转身,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完了!消息漏了!
什么火把节,什么里应外合,全完了!
“点火!”卢永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脖子上青筋几乎爆开,“立刻!马上!点烽火!传信!提前反!现在就反!打进建川城!”
仓促点燃的烽火,带着穷途末路的慌乱,在蛮州沉沉的夜里升起几股歪扭的黑烟。
仓促拼凑的“大军”像被驱赶的鸭群,乱哄哄地从田埂、土路涌向建川城。
火把照亮一张张惊恐茫然的脸。私兵头目骑马嘶吼,鞭子抽打着扛锄头、动作迟缓的农兵。
队伍散乱不堪,推搡踩踏,咒骂哭叫混成一片。
“快!冲进城!才有活路!”卢永年自己也骑在马上,嗓子哑了,挥舞着一把华而不实的剑,徒劳地想聚拢人潮。
建川城高大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沉默,像头蛰伏的巨兽。
城墙上,黑压压一片,静得可怕。
十万乌合之众,像污浊的潮水,裹着恐惧和最后的疯狂,涌到城下。
简陋的云梯被几十人喊着号子抬起,颤巍巍搭上冰冷古老的城墙。
“上!给老子上!”一个私兵头目红着眼,刀背狠拍畏缩的农兵。
几个农兵哆嗦着开始爬。粗糙的梯子呻吟。
城头,终于动了。
不是战鼓,是无数弩弦紧绷的细微声,汇成一片低沉的死亡前奏。
“放!”
冷酷短促的命令撕裂死寂。
嗡——!
天空猛地一暗。
箭!
密密麻麻的弩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蜂出巢,从城堞后泼下!又密又急,精准冷酷!专扎扛梯子的、冲前面的、像头目的!
“噗嗤!”“啊——!”“我的腿!”
惨叫炸开。云梯上的人像下饺子被射落。扛梯基的汉子被攒射钉死,云梯轰然歪倒,砸进人群,骨断筋折,哀嚎踩踏。勉强维持的冲击阵型瞬间炸开。
后面人惊恐前挤,前面人魂飞魄散后逃,自相践踏,哭爹喊娘,乱成一锅绝望的烂粥。锄头木棍丢了一地。
城楼最高处,守将赵虎按着刀柄,纹丝不动。铁甲在微曦中泛着寒光。
他看着城下混乱自残的人海,嘴角咧开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像看猴戏。太乱,乱得不像军队,像待宰的猪羊。
他伸出铁手套的手指,随意拂了拂肩甲沾染的一丝微尘,像掸去一只虫子。
“一群废物。”两个字,冷冷挤出牙缝,轻飘飘落在带血腥味的晨风里。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挎令旗的亲兵,声音不高,冷硬如铁石:“去。最快的马,最急的驿路。告诉陛下——”
他顿住,目光再次扫过城下绝望挣扎的海洋,嘴角那抹冷酷更深,“蛮州,又有几根不安分的贱骨头反了。”
亲兵猛抱拳,甲叶铿锵:“遵命!”转身飞奔下城,急促马蹄撞碎城下的喧嚣,一头扎进未散的夜色,朝凉州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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