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肉盾碾碎:炮灰边军的命运
凉州的风,裹挟着戈壁的粗粝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日夜不息地刮过如同巨大坟场般的边军营寨。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馊、排泄物和一种更深沉的、名为“被抛弃的绝望”的腐朽气息。
顾风站在营中高台,俯瞰着下方稀疏得如同秋后枯草、人人带伤、眼神麻木的边军残部,眼神冷冽如万载玄冰。
他对身旁如同死神雕塑般矗立的邢道荣低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凉州的边军,废物利用的时候到了。让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要么喂饱北狄的豺狼,要么……替朕,撞开天山剑谷那扇腐朽的大门。”
邢道荣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沉默地领命,那张布满刀疤、仿佛岩石雕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入骨髓的服从。
随后的日子,成了边军无声的凌迟。
邢道荣的军令,精准而冷酷地如同死神的点名簿,驱赶着这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残兵,一次次扑向流民、武林门派和世家私兵构筑的死亡陷阱。
每一次出击,都如同在活体上剔肉。
惨重的伤亡得不到任何补充,破败的甲胄无法修复,羸弱的战马不断倒毙。
曾经令行禁止的军阵变得支离破碎,残存的士气如同风中残烛,在绝望的寒风中奄奄一息。
每一次拖着更残破的队伍、带着更多无法救治的重伤员归来。
营地里压抑到极致的死寂和伤兵们因痛苦而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便是对这残酷消耗最凄厉的控诉。
尸体被随意堆弃在营外,引来成群的秃鹫。
终于,在一个朔风卷起黄沙、天色昏沉如裹尸布的清晨,邢道荣那毫无生命温度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丧钟,在死寂的校场上炸响:
“陛下圣谕!全军出范山关,与北狄——决死一战!”
“决死一战”四个字,像冰冷的铁钉,狠狠楔入每一个幸存边军的心脏。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骚动和粗重的喘息。
一位须发皆白、铠甲上布满了刀枪创痕、左眼只剩一个黑洞的老将猛地踏前一步,独眼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邢将军!弟兄们十亭去了七八亭!个个带伤,重甲尽失!如何决战?!陛下的重骑卫士何在?!他们兵强马壮,为何不上?!”
他的质问,代表了所有残兵最后一丝不甘的呐喊。
邢道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惊愕、或愤怒、或彻底死灰的面孔,最终定格在那老将狰狞的独眼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板,却透着一股令人血液冻结的漠然:“陛下的卫士?他们自会督战。畏缩不前、临阵脱逃者,立斩无赦,诛连全伍!”
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每一个边军将士的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最后一丝侥幸。
督战?这是要他们用残躯铺路,用鲜血染红通往胜利的台阶!
清洗!这个冰冷的词如同毒液,瞬间注满了所有人的心脏。
反抗?那念头只在绝望的深渊里闪了一下微光,便被更沉重、更冰冷的锁链彻底碾碎。
残存的队伍,像一群被驱赶向屠场的牲口,沉默而麻木地开拔,踏上通往范山关那条被风沙半掩、仿佛通往地狱的黄泉之路。
每一步,都踏在同伴凝固的暗红色血泊里。
范山关外,朔风卷动狰狞的狼头大纛,猎猎作响。
北狄大汗端坐于高大战马之上,十万铁骑列阵如林,刀枪寒光刺破昏黄的天空,散发着嗜血的渴望。
他鹰隼般的目光贪婪地掠过关前那支稀稀拉拉、军容涣散、如同乞丐般的边军残兵,再望向寂静的关隘后方——没有那令人胆寒的“可汗卫士”黑甲洪流的身影。
一丝狂喜在他粗犷的脸上扭曲绽放,声若惊雷,充满了残忍的兴奋:
“长生天开眼!周狗气数已尽!杀光这些残兵败将!范山关,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儿郎们,撕碎他们!用他们的头盖骨当碗使!”
“呜嗷——!”苍凉而充满杀意的号角撕裂长空。
北狄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死亡洪流,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向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边军防线。
大地在狂暴的铁蹄下呻吟、颤抖。
边军将士们早已被逼入绝境,血灌瞳仁,骨子里最后一点属于军人的凶悍被彻底激发。
他们在邢道荣机械般冰冷的号令下,依托着残破不堪的盾牌和折断的长矛。
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残躯和断刃筑起一道注定被冲垮的血肉堤坝。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刺耳脆响、内脏破裂的沉闷噗嗤声和濒死绝望的惨嚎。
残肢断臂如同被收割的庄稼般飞起,头颅滚落黄沙。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断裂的脖颈和撕裂的胸膛中狂涌而出,迅速将干渴的戈壁染成一片暗红色的、粘稠的泥沼。
边军的阵列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肉眼可见地凹陷、崩溃、碎裂!
“将军!顶不住了!顶不住了!弟兄们……快死光了!!”一个浑身被血浆浸透、腹部被划开一道巨大口子、肠子隐约可见的军官,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倒在邢道荣马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濒死的漏风声,绝望地嘶吼着。
邢道荣的脸上溅满了粘稠的鲜血和脑浆,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如同绞肉机般即将彻底崩坏的战线,嘴唇开合,吐出的话语比北狄的弯刀更令人心寒:
“顶住!为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胜利,就在眼前!”
这命令,在此刻的修罗场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就在边军残兵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即将被彻底碾碎成齑粉,无数双被血糊住的眼睛只看到劈来的弯刀,只待最后屠戮的刹那——
“呜——!!!”
一声截然不同、更加雄浑、穿透力极强、带着金属冰冷质感的号角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从两侧陡峭的山峦之后炸响!
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惨叫和兵刃交击!
紧接着,两侧的山坡如同地狱之门洞开!无数黑色的钢铁洪流倾泻而下!
是库塞特“可汗卫士”!三万具装铁骑,人马皆覆玄甲,在昏黄的天地间反射着死亡幽光。
他们沉默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死神军团,只有马蹄踏碎大地的轰鸣汇聚成毁灭的雷霆!
更致命的,是他们手中那一张张闪烁着幽冷光泽的强弓——草原反曲弓!
距离尚远,密集如飞蝗般的箭雨已然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箭矢的力道远超寻常,带着恐怖的穿透力!
正在全力冲击、屠杀边军残阵、后背完全暴露的北狄骑兵,瞬间被这片致命的钢铁风暴覆盖!
“噗嗤!噗嗤!噗嗤——!”箭矢轻易洞穿皮甲、锁甲,甚至贯穿马匹厚重的肌肉!
冲锋的北狄骑兵如同被无形的死亡巨镰横扫,成片成片地栽倒!
人仰马翻,战马悲鸣,骑士的惨叫瞬间压过了之前的喊杀!
原本势不可挡的黑色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钢铁之墙,前冲的势头被狠狠扼住,随即陷入致命的混乱和自相践踏!
“陷阱!是顾风的陷阱!魔鬼!撤!快撤——!”
北狄大汗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扭曲,他声嘶力竭地咆哮,调转马头就想逃离这片瞬间变成吞噬生命的屠宰场。
然而,太迟了!可汗卫士的黑色铁流已如两柄烧红的、巨大无比的死亡铁钳,狠狠地钳入了混乱的北狄军阵中央!
冰冷的刀锋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高效地劈砍、切割,收割着生命。
钢铁与血肉的碰撞声、骨骼碎裂声、垂死的哀鸣声,取代了一切,成为战场唯一的主旋律。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曾经不可一世的北狄精锐,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般飞速消融,留下漫山遍野残缺不全的尸体、无主的战马和一片被粘稠血浆彻底浸透的暗红色戈壁。
残存的北狄骑兵魂飞魄散,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漠北深处亡命奔逃,只留下身后一片由血肉和内脏铺就的人间炼狱。
幸存的边军将士们拄着残破的兵刃,如同从血池地狱里捞出来的恶鬼,呆立在尸山血海之中,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却又被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呛得咳嗽不止。
他们看着那些沉默收刀、玄甲上甚至没沾染多少污血、如同精密杀戮机器般的可汗卫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被当作诱饵、弃子无情消耗的冰冷屈辱感,以及对那冷酷算计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如同带着倒刺的毒藤,死死缠绕住每一颗濒临破碎的心脏。
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死一般的沉寂、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神经质的低笑或呜咽。
他们活下来了,却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行尸走肉,灵魂早已被碾碎。
远处,一处可以俯瞰整个修罗血场的高坡上,顾风负手而立。
夕阳如血的余晖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暗金,却无法温暖他眼底那冰封万里的深潭。
他看着下方边军残兵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麻木姿态,看着可汗卫士如同清理垃圾般高效地割取着有价值的首级和战利品。
一丝极淡、极冷的满意弧度,在他嘴角一闪而逝,如同毒蛇吐信。
“传令。”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穿透了浓重的血腥风,落入身旁如同石雕般的传令官耳中,
“边军残部,即刻整队,不得休整,不得救治重伤员。目标——攻打天山剑谷山门。”
这命令,像最后一块万钧寒冰,彻底砸碎了边军将士心中任何一丝残存的、名为“希望”的泡沫。
从地狱的血池里侥幸爬出,喘息未定,伤口还在淌血,便又要被驱赶着,投入另一座更加恐怖、由瘟疫和死亡构筑的熔炉。
他们身上未干的血,既有北狄的,也即将成为天山剑谷的。
而他们自己,不过是这场冷酷棋局中,即将被彻底燃尽、连灰烬都不会留下的最后一缕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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