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南方异动：镇南王的归来
帝国最南端的镇南州，湿热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黏腻地贴在每一个毛孔上。
一支庞大的军队，如同蜿蜒的钢铁巨蟒，沉默地行进在泥泞的官道上。
军容虽显疲惫，衣甲染满南疆的瘴气与尘埃，但行列依旧森严，旌旗猎猎。
那高擎的“镇南”军旗，在午后酷烈的阳光下，红得刺眼，如同凝固的血。
队伍最前方，镇南王顾长生端坐于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
这位先帝仁帝的亲弟弟，当今皇帝的叔父，面容如同南疆风化的磐石，刻满了风霜与坚毅。
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渐次熟悉的故土轮廓，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五年了。
五年南征，深入武蛮瘴疠之地，与那些神出鬼没的蛮族周旋，终于踏平了最后的反抗堡垒。
代价是巨大的，但他终究将帝国的鹰旗插上了那片蛮荒的尽头。
在他身侧，两骑并行。
长女顾若初，一身赤色轻甲，腰悬长剑，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凯旋的飞扬神采。
次女顾璃则一身素色软甲，气质清冷如月。
“父王！快看！镇南州府！终于回家了！”
顾若初兴奋地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郭轮廓，声音清脆悦耳，
“这次荡平武蛮，我们可是啃下了最硬的骨头！太后娘娘……想必已在京都翘首以盼，等着给我们论功行赏呢！”
“清雪姐姐和宁妃娘娘肯定也等急了，不知道她们在宫里有没有想我们？”
顾璃闻言，清冷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意：
“是啊，五年了。清雪姐姐最是温柔体贴，每次我们去宫里，她总有新奇的点心和故事。”
“宁妃姐姐虽然性子清高些，但那次宫宴后，她私下里教我们梳妆打扮，还笑说我们姐妹是她的‘小尾巴’呢。”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更北的方向，带着一丝忧色，
“只是……离家五载，音讯难通，不知京都……如今是何光景？堂兄他……独自面对那些盘踞朝堂的权臣，可还安好？丞相田维那老狐狸，没欺负他吧？”
她的话语轻柔，却点出了父亲心中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顾长生听着女儿们提及故人，刚毅的面容也柔和了些许，仿佛想起了京都深宫里的亲眷。
“太后娘娘自有威仪，田维再是权倾朝野，想来也不敢太过造次。清雪那丫头……倒是让人挂念。”
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倦意，
“功过自有朝廷定夺。武蛮虽平，然百废待兴。先在镇南州休整，安顿好将士，再行入京复命。”
随着军队靠近城门，城墙上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压抑了五年的思念与崇敬，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镇南王！是镇南王回来了！”
“王爷万胜！郡主千岁！”
“苍天有眼，王爷平安归来了！”
“王爷！是王爷的旗号！快看！”
城门口瞬间涌出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挤满了官道两侧。
衣衫褴褛的贫民、衣着体面的商贾、白发苍苍的老者、挥舞着野花的孩童……所有人都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不顾军士的阻拦，拼命向前拥挤，只为能更近地看一眼那位庇护了他们世代安宁、如今又为大周开疆拓土的亲王。
许多老人甚至颤巍巍地跪伏在地，向着顾长生的方向叩首。
士兵们看着眼前沸腾的故乡和狂热的父老，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自豪与感动的笑容，不少人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板，眼眶微红。
这山呼海啸般的欢迎，是镇南州对守护者最真挚的拥戴！
顾若初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笑容灿烂地向着人群挥手。
顾璃虽仍矜持，但眼底也流露出欣慰与感动。顾长生端坐马上，向四方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
这沸腾的民心，是他在南疆浴血奋战最好的慰藉，也让他心中那份对京都的隐忧暂时被冲淡了些许。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城门口王府核心家臣们身上时，心头猛地一沉！
管家福伯，那张向来沉稳的老脸上，此刻肌肉僵硬，眼神躲闪，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显得格格不入。
侍卫统领张铁山，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竟微微佝偻着背，紧抿着嘴唇，面色苍白如纸。
其余家臣，无不眼神闪烁，神情惶恐，他们努力维持着肃立的姿态，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恐惧！
这绝非仅仅是凯旋的激动！
这恐惧，甚至压倒了眼前这万民欢呼的盛况！
顾长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勒住马缰，乌骓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福伯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福伯等人耳中：
“福伯！出了何事？尔等神色，为何如此惊惶？！”
福伯浑身剧颤，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滚烫的地面上，头深深埋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几乎语不成句：
“王爷！万福金安！请……请王爷先回府！老奴有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他那近乎绝望的恐惧姿态，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顾长生父女心头刚刚升起的暖意。
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三人的心脏。
顾若初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顾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按在腰间的素手微微发抖。
王府正厅，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残留的一丝欢呼余音，也隔绝了最后的光明。
沉重的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冰，砸落在地。
福伯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老泪纵横，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惊天巨变，破碎地、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来：
“王爷，京都……京都天塌了！彻底塌了啊！”
“陛下他早已挣脱了王太后和田相的枷锁，但他血洗了朝堂！屠尽了不服的皇族与世家！手段之酷烈，亘古未有啊！”
“王太后被陛下软禁于深宫！形同囚徒！”
“皇后李清雪因与京都秦家大公子秦明通奸，被陛下软禁，生不如死，丰州李家举族被灭门！”
“宁妃吕氏，荆州吕家嫡女因曾出言不逊，后吕家叛乱，被陛下亲手斩首！荆州吕家满门抄斩，鸡犬不留！连带王、谢、崔、陈等世家尽数被屠灭！”
“丞相田维被陛下当殿斩首！田家男丁尽数被扔进角斗场喂了狮子！女丁全部没入教坊司！”
“蛮州马家，举族尽灭！”
“凉州秦家一门忠烈，被被污以谋逆，押解京都，男丁全部进了角斗场！女眷尽数充入教坊司！”
“狼州楚氏和二十万边军，被陛下镇压，灰飞烟灭！”
“景王……景王殿下……”福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
“被逍遥王供出参与叛乱……陛下……陛下下旨！景王府……阖府上下男丁……全部处死！女丁……全部……全部送入教坊司！清漪郡主逃出景王府，后被陛下抓住当着全京都贵族的面强迫进入角斗场....”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字眼，都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三人的灵魂上！
“什么？！！！”顾若初猛地站起，身下的椅子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俏脸煞白，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清雪姐姐通奸？！宁妃姐姐被斩首？！景王叔……景王叔全家……还有秦家？！福伯，你……你再说一遍？！这不可能！！”
她无法相信那些记忆中温婉可亲、风华绝代的人，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清雪姐姐，那个曾教她们梳妆、被她们缠着讲故事的宁妃姐姐……那个慈爱的景王叔……
顾璃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娇躯剧烈一晃，若非扶着冰冷的墙壁，几乎要瘫软下去。
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破碎感：
“灭门……屠戮皇族……亲手斩杀妃嫔……堂兄他……他怎会变得……如此……如此……魔鬼……”
“暴君”二字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https://www.24kkxs.cc/book/4237/4237643/24036090.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