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是妈妈啊

城西老区的楼房像一排排佝偻的老人，斑驳的墙面上爬满枯死的爬山虎。

乔小萱按照地址找到3单元，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霉味和某种特殊的草药燃烧的气息。

＂402室。＂

乔小萱低声说，肩上的黑猫耳朵警觉地竖起。

阎小罗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门口有东西。」

乔小萱眯起眼睛，发现门框上方贴着一张几乎与墙壁同色的黄纸，上面用暗红色画着复杂的符文，边缘已经卷曲发黑。

黑猫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锁阴符，而且是阴血画的，这女人不简单。」

乔小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借来的警服，轻轻叩门。

足足过了两分钟，门才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门缝盯着她。

＂薛女士？我是市局刑警队的乔警官。＂

乔小萱亮出伪造证件，＂关于您儿子周明远的失踪案，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

＂我说了，我儿子出国了！＂

门后的女人声音嘶哑，带着不自然的尖锐，怒吼道：＂你们警察，烦不烦！快走！＂

乔小萱瞥见门缝里闪过一道银光——那女人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突然，黑猫在她肩上炸了毛，发出低沉的嘶吼，乔小萱便懂了。

姓薛的，在骗人！

＂根据出入境的记录显示，周明远并没有离开过本市。＂

乔小萱故意提高音量，＂而且据他女朋友苏晴说…．＂

＂那个贱人！＂

门猛地拉开半尺，露出薛世芳狰狞的面容。

她看起来五十出头，脸色惨白得不正常，深陷的眼窝泛着青灰色，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把剪刀，＂就是她害了我儿子！滚！不然我捅死你！＂

黑猫突然从乔小萱肩上跃下，灵活地钻进门缝。

林美芳惊叫一声，转身去追。

乔小萱趁机将准备好的微型摄像头，卡在门框上方。

＂死猫！滚出去！＂

屋内传来东西砸碎的声响和歇斯底里的咒骂。

黑猫闪电般窜回乔小萱脚边，嘴里叼着一小片布料——像是从什么衣物上撕下来的，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薛世芳冲回门前，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快滚，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回到楼下，乔小萱查看黑猫带回的布料：＂这是＂

“尸衣的碎片。”

阎小罗恢复人形，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将布料烧成灰烬，“用来包裹尸体防止腐烂的。那屋里肯定有具尸体。”

乔小萱胃部一阵翻腾：＂所以周明远已经…可他母亲为什么…．＂

“她在养尸，她也在等。”

阎小罗眼神阴郁，

“等鬼节阴气最盛时，用邪法召回魂魄。那锁阴符就是证据。”

夜幕降临，乔小萱在花园里监视着402室的窗户。

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但偶尔能看到诡异的几束绿光闪过。

凌晨两点，监控画面突然出现雪花般的噪点。

阎小罗现出真身，指尖点在乔小萱眉心：“闭气凝神，我带你穿墙。”

阴冷的触感包裹全身，穿过墙壁的刹那，腐臭味混合着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点着七盏绿色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墙上贴满符咒，中央摆着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周明远微笑着，照片前放着三柱正在燃烧的香。

“尸油灯。”

阎小罗声音紧绷，“她在用邪术，维持尸体的不腐。”

主卧门缝渗出暗红微光，里面传出低沉的吟诵声。

阎小罗掐诀隐去二人身形，轻轻推开门——

房间中央摆着一具透明冰棺，周明远的尸体，静静躺在里面，面色青白，但毫无腐烂的迹象。

他穿着整齐的西装，胸口贴着一张猩红符纸。

林美芳跪在棺前，正将一碗暗红的液体，缓缓倒入尸体口中。

＂明远别怕…．＂

女人神经质地抚摸着尸体面颊，

＂再等三天…鬼门大开时，妈妈就能把你的魂魄抢回来了，妈妈已经和地府的鬼差商量好了，到时候…．＂

乔小萱捂住嘴防止惊叫出声。

阎小罗反应过来，拽着她急速后退——

薛世芳猛地转头，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着他们隐身的位置！

＂谁在那里？＂

她枯瘦的手指，抓向虚空，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划过阎小罗衣袖时带起一串火星。

阎小罗揽住乔小萱的腰身，瞬间移形换位。

厨房窗户无声洞开，两人掠出时，身后传来瓷器爆裂声。

回头望去，402室所有窗户同时喷出浓稠黑雾，隐约形成恶鬼的面相。

＂她不是普通人，更不是一般的阴阳师。＂

百米外，阎小罗放下乔小萱，袖口撕裂处泛起诡异紫斑，

＂这是＇借阴眼＇，她能感知阴气的流动。＂

乔小萱帮他包扎伤口，发现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

阎小罗直接剜去腐肉，金光闪过，伤口自动愈合：＂她在等鬼节时地府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

苏晴发来一张照片：周明远失踪前，最后的朋友圈，背景奶茶店的玻璃倒影里，有个戴兜帽的模糊身影。

阎小罗瞳孔骤缩，识别出来：＂黑无常。＂

＂事情比想象的复杂。＂

＂薛世芳恐怕与地府内鬼有勾结．＂

乔小萱凑近屏幕，眼尖的她，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细节：＂等等，放大这里！＂

照片边缘的玻璃反光中，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老者，站在黑无常身后，穿着古怪的灰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根骨杖。

＂那是谁？”

乔小萱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

＂薛家老爷子。＂

阎小罗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水，

＂地府的三等鬼差，专管亡魂引渡。看来这是一场家族的合谋。＂

阎小罗眼中金光一闪：＂薛世芳的父亲利用职务之便，在阴阳两界穿针引线。＂

“但黑无常为何要参与呢？以他的地位，没必要冒险帮助一个人类。＂

＂除非…．＂

阎小罗突然想到什么，从袖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让我看看这家的因果。＂

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过去的画面——

年轻的薛世芳，跪在祠堂里，面前摆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她父亲的身影，若隐若现，正在教导她某种禁术。

角落里，年幼的周明远，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画面一转，已是成年的周明远在与母亲激烈争吵：＂我受够了！你永远都在控制我的人生！＂

他摔门而出，下一秒刺目的车灯照来．…．．

＂原来如此。＂

阎小罗收起古镜，对一切来龙去脉，了如指掌，

＂这场＇劫难＇根本就是薛世芳自己种下的恶果。她对儿子的控制欲太强，导致悲剧发生。＂

乔小萱倒吸一口冷气，问道：＂所以现在她父亲在地府帮忙，是想要替孙子，逆天改命？＂

＂不仅如此。＂

阎小罗冷笑，＂黑无常也是看中的是薛家世代相传的阴阳术。他想借机收服薛世芳，在阳间培植自己的势力。＂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诡异的铃铛声。

两人转头看去，402室的窗户，全部打开，七盏绿色尸油灯飘在半空，排成一个诡异的阵型。

＂不好！她要提前做法！强行招魂了。＂

阎小罗一把拉起乔小萱，＂鬼节未到，强行招魂，势必会撕裂阴阳界限！＂

就在他们冲向单元门时，一个佝偻的灰影，挡在了她们的面前。

薛老爷子拄着骨杖，脸上挂着诡异且讨好的笑：＂阎君大人，老朽家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儿一马。＂

阎小罗眼中金光大盛：＂薛昌！你身为鬼差，知法犯法！＂

老鬼差笑容不变，骨杖重重顿地：＂我这外孙命不该绝，我们只不过是借阴寿续阳命，既不伤人，也不杀人，有何不可？＂

乔小萱突然指着楼上：＂阎君大人，您看！＂

402室的窗口，薛世芳披头散发地站在窗边，手里捧着一个血淋淋的稻草人，正用剪刀划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在稻草人上。

每滴一滴，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一分。

＂血祭替身术！＂阎小罗脸色大变，＂她想分享自己的寿命，换她儿子的命！＂

薛老爷子趁机挥动骨杖，无数灰影从地下冒出，拦住了去路。

他阴森笑道：＂阎君大人，阴阳有序，您管您的鬼界，我办我的家事．＂

＂放屁！＂

阎小罗暴怒，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你们这是在破坏三界平衡！＂

金符化作锁链缠向老鬼差，却被一道黑影挡下。

黑无常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手持哭丧棒，冷冷道：＂阎君大人，此事与你无关，您就放他们一次吧。＂

乔小萱趁机绕过混战，冲向屋内，刚走几步，就听见薛世芳癫狂的喊声：＂明远！妈妈这就来救你！＂

踹开门的瞬间，乔小萱看到骇人一幕——

薛世芳跪在冰棺前，手腕的鲜血不断流入棺中。

周明远的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但瞳孔是一片死寂的白色。

更可怕的是，冰棺上方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黑色通道，无数冤魂的哭嚎从中传出。

＂住手！＂乔小萱扑过去想阻止，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薛世芳转过头，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来不及了！黑无常大人已经答应了我！只要我以后听命于他，我儿子就能复活了，哈哈哈！＂

冰棺中的尸体突然坐起，发出非人的嘶吼。

黑色的通道，剧烈震荡，整栋楼开始摇晃，墙皮簌簌脱落。

楼下传来阎小罗的怒喝：＂黑无常！你竟敢私开鬼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白无常带着数十阴差赶到：＂阎君大人！日夜游神已控制住外围的怨魂！＂

阎小罗飞身而至，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铁青：＂薛世芳！你看看你儿子变成什么样了！＂

乔小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复活＂的周明远，身体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根本不是正常复活，而是变成了某种怪物。

＂不．这不可能＂薛世芳踉跄后退，双手颤抖着伸向冰棺中扭曲变形的＂儿子＂，

＂明远我的明远，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无常的锁链，突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道半透明的魂魄，被他从虚空中拽出。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眉眼间与薛世芳有七分相似，却透着平和安宁的气息。

＂妈。＂

魂魄轻声唤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放手吧。＂

薛世芳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明．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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