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祖上的罪过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大早便站在乔小萱的工作室门口，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
乔小萱打开门，一抬头，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在防备什么。
“您是……”
“江氏集团，江远山。”
男人递上一张烫金名片，声音沙哑，“我们家族似乎得了什么诅咒……百年来，只要女子怀孕，必定有漏胎、流产、难产而亡的事件，无一例外。”
乔小萱皱眉：“医学检查过吗？”有些可能是遗传问题呢？
最近，她可碰到太多小题大做，紧张兮兮的人了。
万一……万一是这个家族，所有男人，精子衰弱，死不承认呢？
上周她就碰上一个奇葩，一男的，不孕不育，直播间连线，求她寻一个生子的法子，还非得是宝贝耀祖的那种。
乔小萱无语，没有搭理他。
结果，人家直接线下找到工作室来，死皮赖脸，不吃不喝，就为了求子。
可，他自己本身就不行啊！
这孩子，也不能凭空出现啊！
除非，他愿意接受隔壁老王的建议。
没办法，乔小萱给一旁胡吃海塞的阎小罗，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后者变换成的黑猫，一个箭步冲上前，炸着毛，低声嘶吼，如同发狂般，将人好一番吓唬，驱赶了出去。
‘不行的’江远山，苦笑：“查过，一切正常。直到上个月……”
他颤抖着身子，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我夫人在第二次流产时，迷迷糊糊间，又看到了‘她’。”
照片上是一个民国装扮的美丽女子，穿着绣花旗袍，眼神瞪的老大，死不瞑目般，怨毒至极。
——她的腹部，却插着一把狰狞可怖的刀。
乔小萱将人迎了进来，顺道到了一杯镇定心神的茶水。
黑猫形态的阎小罗，跳上茶几，金色竖瞳盯着照片，突然开口：“怨灵索命，世代不休。”
江远山吓得倒退两步，茶水差点倒在自己身上：“猫、猫开口说话了？”
乔小萱连忙安抚，打着圆场：“这是我们的……呃，灵猫、灵猫。”
江远山见她如此淡定、神通，甚至驯服了‘灵猫’，扑通一声，跪下恳求：“求大师救命啊！”
乔小萱将人扶起来，郑重答应相助，交换了联系方式，将人送出门去。
透过工作室的窗子，见车驶远，阎小罗甩了甩尾巴，变回人形，黑袍无风自动：“此事棘手，你若也去，恐有危险。你现在的地府身份，可吸引不少恶鬼垂涎。即便你我尚未……咳咳，那怕是抓了你当人质，要挟地府，超脱三界。”
说完，他掌心一翻，一枚通体漆黑的玉印，浮现，上刻“阎罗敕令”四字。
“地府玉章。”他将玉印变小，系在乔小萱手腕上，“可号令鬼差，震慑恶鬼。”
乔小萱好奇地摸了摸，玉印微微发烫，灵魂深处，隐约能感受到，地府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是个厉害的法器！
深夜，江家祖宅——
这是一座上世纪中西合璧的洋楼，庭院里却种满槐树，阴气森森。
刚进门，乔小萱就打了个寒颤——
十几个江家亡故女眷的鬼魂，齐刷刷站在二楼走廊，直勾勾、呆笨地盯着她平坦的肚子！
“她们……都是流产或难产而死的江家媳妇？”
被阎小罗开了天眼的江远山，声音发抖道。
阎小罗身姿挺拔，冷笑：“不止。”
他抬眸，看向最角落的一个黑影，“那才是正主。”
黑影缓缓抬头，正是照片上的旗袍女子！
只见，她浑身鬼气冲天，腹部突然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声音凄厉：
“江家的孽种……一个都别想生下来！”
犀利的鬼爪，一边伸向江家后人——江远山，一边抓向一旁看戏的乔小萱。
阎小罗一挥袖，定住扑来的女鬼：“大胆怨灵，休得猖狂，报上名来。”
女鬼狂笑：“民国十八年，江家少爷骗我怀孕，又怕丑事败露，派人杀了我，又亲手剖开我的肚子，满足他那歹毒的好奇心！”
她撕开旗袍，露出腹腔中一团蠕动的血肉，甚至还有白色的蛆在蠕动：
“江家让我的孩子，烂在肚子里一百年……我要让江家，断子绝孙！”
如此血腥糜烂的场面，让乔小萱胃里翻腾，忍不住扶着阎小罗的胳膊，躲在其身后呕吐。
江远山则跪地，痛诉：“祖爷爷犯的罪……为什么要我们那些无辜的孩儿，来偿还啊？”
女鬼狰狞：“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江远山恸哭，匍匐在地，无力起身。
这对他而言，试图是无解的题。
江家惨死的孕妇和孩子，是真的。
女鬼和她的怨念委屈，也是真的。
向来仁善的江远山，一时没了主意。
见状，阎小罗突然提议：“江远山，你有两个选择。”
“一，恳请孤，将她打得魂飞魄散，江家诅咒，方可立解。”
“二——”他看向女鬼，“送她和她那亡故的孩子去阴间，积攒够了阴德，再寻投胎之路。但，这个选择，江家需世代供奉她们母子的牌位，香火不绝。且，用江家一半的财富，折换她们母子的阴德，替她们母子减轻罪孽。即便她们是受害者，她们也害了不少人。”
聪明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种。
可，心软的江远山，犹豫了。
半晌，他才颤抖着开口，“我选第二种。”
女鬼诧异，鬼气弥漫的血眼，望向他。
“高祖爷爷的确是伤害了这位女……高祖奶奶，我们江家的确亏欠她们。牺牲一些钱财，了结这段恩怨，对我们这些后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就算是在替高祖爷爷赎罪吧，只求您别嫌……晚了。”
乔小萱和阎君大人相视一眼，眼底含笑。
阎君大人一挥手，一道红光打入女鬼体内。
女鬼愣住，腹中糜烂的血肉，突然变成了一个胖嘟嘟的婴儿，发出响亮的啼哭。
她身上的鬼气，也随之消散，露出清秀动人的容颜。
七日后，江家老宅大办了三日道丧，江家祠堂新增了两块牌位：“恩母柳青棠、幼弟江念恩”。
当晚，江远山的夫人，便梦到一个穿旗袍的女子，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婴儿对她友好地福了福身子：
“请……好好待我的孩子……这回，换你来当他娘。”
九个月后，江家近百年来，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不是利用非正常手段，得到的健康婴儿，取名——江棠。
回程后，乔小萱点了一大堆外卖，一人一鬼，吃了个痛痛快快。
酒足饭饱后，乔小萱靠在沙发上，摸着手腕上的地府玉章，感叹道：“果真呐，化解怨气比简单的驱逐鬼魂更重要哇……”
阎小罗变回黑猫，舒舒服服地窝在她怀里：“执念易结，却又难解。”
在这几次相处中，乔小萱和阎君大人越发默契。
随着白无常和崔判官时不时地将地府不听审判的恶鬼，带到人间，由阎君大人审判。
见识过各种各样、不同形状的恶鬼、死鬼后，乔小萱的担子，也被锻炼了出来。
听说黑猫聚灵，黑狗驱邪，她便提议买一只小黑狗看门。
话音刚落，阎小罗便炸毛了。
乔小萱难得见到阎君大人这般模样，玩儿心大起，假装在网上挑款式，逗弄他。
“你近日得有一劫。”
阎小罗站在窗前，金色竖瞳，凝视着乔小萱，语气罕见地凝重。
乔小萱以为他在吓唬自己，头也不抬，敷衍道：“什么劫？”
“血光之灾。”
阎小罗变成人形，一本正紧地指尖掐算，眉头紧锁，“命星晦暗，三日后当有生死危机。”
乔小萱放下手机，眨了眨眼：“那怎么办？躲家里不出门？”
阎小罗摇头：“劫数不可避，但可化解——需积攒‘善缘’，以功德抵灾。”
“善缘？”
“替人算命、转运，不收钱财，只结‘善缘’。”
他变回黑猫，跳上她的肩膀，“到时，我随你一同去，若有异样，我会提醒你。”
市中心的公园里——
为了平安渡劫，乔小萱支起一张小桌，挂上招牌——
“免费算命，只结善缘”
旁边架着直播设备，标题：《在线算命不收钱，今日只结善缘！》
很快，路人好奇围观，弹幕也热闹起来：
【那只黑猫是不是阎君大人呐？】
【算得准，我刷大火箭！】
乔小萱微笑：“今日不算财运、不算姻缘，只算——生死祸福”
阎君大人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结下更多的善缘，助她度过此劫。
第一位算命的人，是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她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死马当活马医地哭求道：
“我女儿失踪三天了……警察找不到，您能看看吗？”
黑猫尾巴突然绷直——凶兆！
乔小萱心领神会，按照阎君大人传授的方法，借地府玉章的神力，动用意念，猛得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画面：废弃工厂，女孩被绑，衣衫褴褛，气息微弱，还活着！
她立刻示意中年妇女报警，并指出了明确的方位。
中年妇女跪地痛哭：“若能找回女儿，我此生必当以大师的名义积德行善，替您增福添寿！”
“大姐，别客气。时间紧迫，您快去救你女儿吧。”
乔小萱赶紧将人扶起来，替她招了一辆出租车，前往警局。
随着出租车的驶离，一缕金光没入乔小萱眉心——善缘＋1。
第二位求助者，穿着西装革履，是个典型的精英商务人士。
“您好，我最近总做同一个噩梦，梦见我死去的母亲，拉着我下楼。下一秒，梦中的自己就被他人推了一把，坠楼了……”
黑猫炸毛，乔小萱抚摸着它，摸着自己的地府玉章，凝神一看——这位男士上班的公司大楼，三日后将因豆腐渣工程坍塌！
他那死去的母亲，花了不少功德和钱财，打点地府，才换来给他投梦警醒的机会。
只可惜，他根本不懂母亲的意思。
好在，命不该绝，今日碰到了乔小萱他们。
“建议您立刻辞职，并举报你们公司的建筑安全问题，尽早引起上级的重视，疏散大楼里的员工。”
男人将信将疑，但还是照做。
三日后，新闻头条爆料“XX大厦，未经合格验收，便私自投入使用，险些酿成人间惨剧，经人举报，专家核验，该大楼存在结构性问题……不宜再用。”
乔小萱今日份善缘，再＋1～
第三位入座者，是位穿校服的少年，低着头，看上去情绪低落，有些抑郁。
“姐姐，我想算算……怎么死，会比较不疼。”
黑猫瞳孔骤缩，乔小萱注意到少年的手腕上，有许多割痕，心头一紧。
她放下黑猫，搂着少年显瘦的臂膀，轻声问道：“姐姐坐了一上午了，又热又渴，我想吃个冰淇淋。你愿意陪我一会儿吗？我请你吃冰淇淋哦。”
少年愣住，被如此温柔对待，他的眼泪猛然决堤。
两小时后，吃完了炸鸡冰淇淋，乔小萱也明白了少年的困扰。
原来，他因经不住校园暴力，得不到父母的理解和关注，求援无助，想轻生了。
阎小罗乘着乔小萱将少年带去开导的时间，变换成人形，联系到少年父母，说明了情况。
少年父母赶来接他，抱着他痛哭，直呼对不起。
少年在父母的陪伴下，给老师打了电话，举报了校园霸凌的事儿。
在老师的高度重视下，一群人去警察局报了案。
少年离开前，对着乔小萱，深深鞠了一躬。
乔小萱扭头，对着身旁的阎小罗，咧嘴直笑。
日后，即便不带着结善缘的目的，她也要多多出来帮助他人了！
这种感觉，和赚钱，一模一样，令人欲罢不能！
黄昏将至，人群散去。
乔小萱又累又开心，内心得到极大满足，意犹未尽地准备收摊，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过来：
“姐姐，能帮我找妈妈吗？”
黑猫瞬间弓背低吼、炸毛——
回头的乔小萱，猛然发现——
小女孩没有影子！
而且她的红裙……是血染红的！
“你妈妈在哪？”乔小萱强作镇定。
小女孩咧嘴一笑，嘴角咧到耳根，眼角流血，五官狰狞道：“在地狱呀！”
她猛地扑向乔小萱，指甲暴长！
“砰！”
黑猫凌空，化作阎君真身，一掌击飞小女孩！
“桥姬！区区百年厉鬼，你也敢动她？”
小女孩摔在地上，身形扭曲成成年女子，红裙女鬼狞笑：“阎君大人？你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一世！”
“凡人与您定亲，做阎君未婚妻？即便我们肯答应，天道也不容她，她必死无疑！哈哈哈”
阎小罗暴怒，幽冥地火，铺天盖地席卷而去，将女鬼包裹住！
女鬼却在地火中狂笑：“没用的！她的劫……唔！”
话音未落，阎小罗已掐住她咽喉：“谁告诉你的？谁派你来的？”
女鬼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句：“你越护她……她死得越快……”
随即，自爆而亡，魂飞魄散！
夜色沉沉，乔小萱看着自己的地府玉章，轻声问到身旁人：“我的劫……是不是和黑无常有关？”
刚刚阎君大人，称呼那个女鬼为桥姬。
这些日子，她也接触了一些地府档案。
桥姬是清朝时期的恶鬼，被黑无常收编了。
能驱使她的，恐怕只有黑无常了。
阎小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拉着她，给予她力量。
在外面忙了一下午，又经历了心惊胆战的一次暗杀。
将乔小萱安全送回家后，阎小罗面色凝重的回了趟地府。
乔小萱等着他，也没吃晚饭。
估摸着人要回来了，她也有些饿了，拿起钥匙，准备去巷子口，买云吞汤圆吃吃。
＂乔姑娘，这么晚还出门啊？＂
巷子口的馄饨摊老板，笑眯眯地招呼着，热腾腾的白气在冬夜里氤氲成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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