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祸临头
双喜斟酌着回答：“自然是陛下的，这天下之大，日月所照，江河湖海，哪一寸不是陛下的疆土？”
“陛下是天命所归，除了您这位真龙天子，那龙椅谁也坐不稳，也镇不住。”
谢璋侧首看他，笑而不语。
双喜更加恳切与敬畏道：“王爷只是辅政，替陛下分担辛劳，说到底，满朝文武的顶戴花翎，还是掌在陛下手里。”
谢璋把掌心的雨珠甩到双喜脸上，他低笑一声，“双喜，你可真是佞宦。”
双喜一惊，忙跪地叩首：“奴才不敢虚言，句句肺腑，陛下是大雍的陛下，君是君臣是臣，一道线，便是天和地。”
摄政王只是摄政王，唯有龙椅上的人才是天下之主。
谢璋笑的双肩颤动，笑声里裹着潮湿的凉意，听得双喜心中惶然。
半晌，他才止住笑，那张尚且稚气的脸上并无半分喜色。
“皇叔坐在朕身边，随口说句话，满朝文武莫不敢从。”
他这个名义上的天子，形同虚设。
连宫里扫地的奴才都知道，他这位皇帝的话，远不如摄政王一个眼神管用。
谢璋弯腰，把手上残余的水渍在双喜的衣服上擦净，他把双喜拉起来，盯着这个从登基那天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
唇角微勾：“可是没有皇叔，哪儿来朕的今天呢？双喜，你挑拨朕和皇叔的关系，该怎么罚你呢？”
双喜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被谢璋攥着胳膊的力道硬生生拽住。
“陛下恩威，罚也是赏，奴才全凭陛下做主，”双喜忍着慌乱，“只求陛下莫要疑心奴才的忠心。”
话音刚落，攥着他胳膊的手松了些，双喜垂着头，暗暗吐出一口气。
“双喜，鹦鹉学舌的后果知道是什么吗？”
“大祸临头。”
谢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雨中，“你知道便好，宫人三千，隔墙有耳啊。”
“奴才谨记陛下教诲。”
双喜从宫女手中拿过伞，撑开遮在谢璋头顶。
谢璋走下台阶，转身仰头看去，宣政殿的飞檐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下是血流成河累累白骨，是权利的巅峰，也是镶金嵌玉的华丽囚笼。
“走吧。”他回身往前走，积水未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龙纹靴子。
双喜撑着伞亦步亦趋跟着：“陛下要去御书房吗？”
“不，去慈宁宫。”
……
退朝后，出了宣政殿的门，卫峥撑伞快走几步赶上沈缙。
“沈大人很着急回府吗？”
沈缙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上挂着笑，“世子有事？”
两人停下脚步，周围三三两两往外走的官员自觉的绕开，偶尔有没眼色的想往前凑打招呼，也被同伴拦下拉走。
卫峥往宣政殿方向看了眼，“沈大人以为议案之事最终能通过吗？”
沈缙低头看水洼，那里只能映出伞影，看不到灰蒙的天。
“陛下如何决断，不是我等臣子可揣测的到。”
不再着急避开，他慢步往宫外去，不咸不淡地应付道：“你父亲有心推行议案，自有他的考量，世子不妨和陛下直言。”
“不到撑不住，父亲不会提此事，”卫峥轻叹，“先帝去的太早了。”
沈缙沉默着。
两人并排走了会儿，卫峥突然问：“二小姐如何了？”
“她身子弱，又经此一遭，便是寻到药材，也会留下病根。”
沈缙目不斜视，故作叹息：“我不求她日后高嫁，哪怕是寻个普通人家，只要还在我身边，我能照拂一二即可。”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一位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实则是在告诉卫峥，小女体弱经不住北境的风沙，也不会嫁给你，你趁早歇了心思吧。
“沈大人，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我为人如何您清楚。”
卫峥不见生气，而是道：“我可以向您保证，此生唯有一妻绝不纳妾，我对二小姐无利用之心。”
在沈缙看过来时，他认真道：“真心假意您可分辨，我若娶她，会护着她往后不受半分委屈。”
换做旁人，能得到这般承诺，必然会有所动容。
可沈缙不会。
“世子如明月，池鱼非星辰，”沈缙再次表明态度，“我们沈家有一位世子妃足够了。”
“如此，倒是我强求了。”卫峥停下脚步。
沈缙步履未歇，走出几米远，后面陡然传来的一声“沈世伯”，让他步伐乱了一瞬。
四周景象刹那间倒退，好似回到了十几年前，身后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还是个顽孩，会追在他身后闹着找沈砚舟玩。
时光易逝，小孩抽条长大，转眼已是物是人已非。
“沈世伯想样样周全，可人是复杂的，不是所有事都能让您事事如愿。”
沈缙没回头，在长长的宫道继续往前走。
卫峥站在原地，直至宫道上已经没了人影，他才扭头对几步外的转角处道：“听到了？”
无人回应。
“世子妃人家看不上，”卫峥轻嗤，“陛下身边该添人了。”
寂静的宫道上只有是雨水落在伞面的声音，卫峥回首，不见此前被拒绝的低落，只有满眼的盎然兴趣。
……
相府后宅，芷兰院。
林氏坐在主位上，一夜不得安眠，她面色显出几分憔悴。
“听说你今早又咳血了？”
她语气淡的好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沈池鱼在侧边的椅子上落座，在满室的锦绣珠光里，她显得格外单薄。
被强行喊来，她心情不太好，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是的。”
“池鱼，不是母亲说你，回府的这些时日，你看看你闹出了多少事？”
林氏习惯性指责她，“云峤去找你商量事情，你怎么能跟他甩脸色呢？”
“还有，令容就算做的不对，你做妹妹的，怎么就不能让着些？何必闹到让你父亲把她禁足的地步？”
一想到今早去牡丹院被拦下，林氏就生气，令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惩罚？
云峤说得对，要不是沈池鱼几次三番的欺负她，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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