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死不休
海棠苑里，府医候在偏厅，柳棠在厢房的外间，焦急等待。
丑时一刻，床上没有一点血色的柳青禾慢慢睁开眼睛。
“姑娘，姑娘醒了。”
柳棠一手撑着头，听到牡丹的话，赶忙起身走进来，因为太过着急，险些撞上屋中的金丝楠木屏风。
“青禾。”
柳青禾还未开口，嘴角已经撇起来。
“姑母。”
柳棠将人抱在怀里，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青禾醒过来了。
“不哭，不怕，姑母在。”
柳棠轻柔抚着柳青禾的背，眼里的珍珠凝聚在眼角，一颗颗往下砸。
“姑母，表姐她？”
柳青禾脑袋是真的疼，她没想到沈琳琅如此丧心病狂，她真的不怕姑父姑母将她赶出去？
听到沈琳琅的名字，柳棠眼底闪过狠厉，孺子不可教，顽劣之人本性如此，掰正不了。
“她在祠堂。”
“姑母，你让表姐回院子吧，表姐觉得姑母太疼青禾，一时糊涂。”
“你不用替她解释，她生性恶毒，此次定要狠狠处罚，否则待她嫁人，她眼里哪里还有沈家。”
柳棠心里叹气一声，心里满是懊悔，如此心性，将来嫁入皇家得了势，沈家非但享受不了一点她带来的荣耀，说不定还会给沈家惹祸。
柳棠哄着柳青禾入睡，带着嬷嬷离开海棠苑。
门刚被关上，床上的柳青禾睁开眼睛，嘴角勾着一抹笑，只是不等她高兴太久，牵扯到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牡丹，把铜镜拿过来。”
柳青禾借着铜镜，看清后脑勺上包着的纱布。
“牡丹，怎如此严重？府医怎么说？”
“姑娘，府医说幸好没伤到要害，后脑磕破了，府医剃了一点头发。”
柳青禾皱着眉，摸了下纱布包起来的地方，剃了头发？
她精心养护的头发，该死的沈琳琅。
柳青禾心里暗骂了几句，一想到沈琳琅毫不犹豫将她推下去，还是忍不住发颤。
论狠毒，她到底比不过沈琳琅，她们二人，不死不休。
祠堂里，狠毒的沈琳琅跪坐在蒲团上，看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我与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瞧着，我最孝顺，三不五时过来陪你们解闷。”
沈琳琅轻声呢喃，一阵风吹过，牌位前的蜡烛火苗随风飘荡。
“你们也不用生气，你们沈家先祖埋错坟了，所以生出不孝不悌，以假乱真的东西，我可是受害者，所以我再过分都没错。”
沈琳琅说着，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烛火照在那张过分张扬的小脸上，明明灭灭，半笑半狠辣。
她成全柳青禾，一是见不得柳青禾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二是她想试试，谢尘会不会在三日之期前将她从沈家祠堂捞出去，她要确定自己在谢尘心里的位置。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被打开，一脸怒气的柳棠带着仆妇走进来。
沈琳琅没有回头，淡声开口。
“母亲，柳青禾醒了。”
柳青禾不醒，柳棠大半夜怎会有心情来找她算账。
柳棠看到沈琳琅脸上无一点愧意，甚至对沈家先祖都没有一点敬意，心里的怒火更甚。
“你心胸狭隘，自私狠辣，险些害了青禾一条命，此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轻放过你。”
“来人，将姑娘拖到院中，取家法来。”
几个婆子上前，沈琳琅一个眼神扫过去，几人悻悻收回手。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跟母亲说。”
“有什么话，你当着她们的面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
沈琳琅嗤笑，目光仍旧看着那些牌位。
“母亲，你还是让她们回避得好，有些话，沈家先祖便是听了，他们也无处说，可她们要是听了进去，沈家怕是要多几具尸体了。”
沈琳琅轻飘飘的一句话，吓了几个嬷嬷一跳，脸色瞬间白了，小心翼翼看着柳棠。
她们不想知道什么秘辛。
柳棠被气得不轻，沈琳琅的那张嘴，心里又气恼几个婆子没用，被吓成这搬模样。
可柳棠也不敢真让她们继续留下，谁知道沈琳琅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滚下去。”
柳棠狠狠剜了几人一眼，几个婆子走的时候，感激地看了沈琳琅的背影一眼。
大姑娘好像也没有那么坏，还会替她们考虑。
“你想说什么？”
“母亲，我背上还有不少鞭痕，母亲打算再添几道？”
柳棠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心虚，可想到柳青禾虚弱的样子，沈琳琅那点伤，算得了什么？
“不都是你自找的？”
“母亲，不是我自找的，是你偏心虚伪，柳青禾将我推下水，不能有孕，她只是假装道歉就把事情揭过了，怎么我把柳青禾推下去，她毫发未伤，我就要受鞭刑？”
不等柳棠开口，沈琳琅继续说道。
“母亲，你们从不曾教过我明辨是非，我有十分错，你跟父亲就有八分，今夜母亲若是非要动家法，那母亲也该一起才是。”
沈琳琅回头，平静看着柳棠，忽略柳棠眼底的失望和愤怒。
“你个混账，你说什么？”
柳棠脸色铁青，眼睛比铜铃还大。
“母亲，柳青禾矫揉造作，是母亲之过，我嚣张蠢笨，亦是母亲之错。”
“我何错之有？是我给你无上的荣耀，是我给你沈家嫡女的身份。”
“如果不是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的名声不至于这么差。我明知母亲推波助澜，我还愿意恭敬唤你一声母亲，女儿已经很孝顺了，母亲该烧香拜佛。”
柳棠看着沈琳琅，心里开始打鼓，她竟然都知道？
柳棠突然觉得，她并不了解沈琳琅。
“是你自己不加悔改，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嚣张，我如何能帮你一一压下去？”
沈琳琅见柳棠狡辩，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要母亲敢同列祖列宗发誓，说你没错，我便认罚。”
沈琳琅话才落，又一阵风吹过，烛火晃动，香炉的烟被吹得换了方向。
柳棠咽了口唾沫，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我凭何要发誓，我无愧于心，你不认罚，休要怪我将怒气撒在旁人身上。”
“母亲尽管去，张嬷嬷还在望舒苑。”
柳棠被拿捏得死死的，便是沈琳琅真的错了，可黄梨白杏没伤人，她不能当着张嬷嬷的面处置二人。
“母亲不敢就回去睡吧，保重好身体，才能继续护着柳青禾。”
柳棠被气得身形晃了一下，她竟还敢威胁她。
“你为何非要针对青禾？”
“母亲又错了，不是针对。”
沈琳琅抬眸，眼中带着笑意，挑眉勾唇，最甜的神情说着最狠的话。
“我跟她，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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