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问你，老子的马呢？
独立团团部。
天色擦黑，孔捷和张大彪才带着一营的战士们垂头丧气地回到根据地。
队伍里鸦雀无声，每个战士的脸上都写满了憋屈和疲惫。
跟出发时那股子兴冲冲的劲头判若两人。
李云龙正蹲在团部门口的石碾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村口的方向。
看见孔捷的身影，他猛地把烟杆在鞋底上一磕，站起身来，脸上已经堆满了笑。
“老孔！怎么样？缴获的马呢？先给老子牵过来瞧瞧！我那骑兵营的架子，可就等这批好马了！”
李云龙人还没到跟前，洪亮的嗓门就先传了过来。
孔捷的脸皮抽搐了一下，脚下的步子更沉了。
张大彪更是把脑袋往下一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到跟前，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瞅了瞅孔捷，又瞅了瞅张大彪，最后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空空如也的队伍。
“怎么回事？”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也沉了下来，“马呢？老子问你话呢，马呢？！”
孔捷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丧气地一屁股坐在了石碾子上，从兜里掏出个干巴巴的窝头，狠狠咬了一口。
“没了。”
“啥没了？”李云龙没听清，凑上前去。
“我说，没了！毛都没剩下一根！”
孔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都有些沙哑，“等咱们到万家镇，人家早就把肉吃干抹净了！咱们去，就是给人家擦屁股的！”
张大彪在一旁小声补充道：“团长，我们把整个镇子都翻遍了，就找到几条破枪，还有几袋子被踩烂的粮食……别说马了，连根马毛都没见着。”
李云龙愣住了，足足三秒钟没说出话来。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然后又猛地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是地里爬出的蚯蚓。
“他娘的！”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炸雷。
李云龙一脚踹在旁边的石碾子上，震得那厚重的石头都晃了三晃。
“哪个鳖孙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抢老子李云龙的食？！”
他一把揪住孔捷的领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你给老子说清楚！是哪个部队的？”
“我他娘的哪知道！”
孔捷也被吼出了火气，一把推开李云云，“老子刚想找个老乡问问，小鬼子的援兵就到了！
两个中队！黑压压的一片就压过来了！老子不撤，等着给人家包饺子啊？”
“撤？！”李云龙的火气更旺了，“你孔捷在山本一木手底下吃了亏，老子没说你什么，可这次打个伪军你都能扑空？我问你，老子的马呢？”
一提到马，李云龙的心就像被刀子剜了一下。
那可是他日思夜想的骑兵营啊！
“李云龙！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
孔捷也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都说了不知道！你揪着老子不放是几个意思？有能耐，你自个儿去把马抢回来！”
“反了你了！”李云龙眼睛一瞪，指着孔捷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废物！你个不中用的东西！
你说说，从新一团到独立团，你孔捷能干成啥事？
啊？山本没打过，现在连伪军都给你耍了！老子的骑兵营！老子的骑兵营啊！”
李云龙捶胸顿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张大彪赶紧冲上去，死死抱住李云龙的腰。
“团长！团长！消消气，消消气啊！”
“消个屁！”李云龙一胳膊肘差点把张大彪顶个跟头，回手就指着他骂，“还有你张大彪！你个一营长是干什么吃的？
出发前拍着胸脯跟老子保证，手到擒来！
现在呢？老子的马呢？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老子枪毙了你！”
就在团部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赵刚正好从外面回来。
一进院子，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老李，老孔，这是干什么呢？”赵刚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孔捷一见赵刚，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拉住他：“老赵，你来评评理！这姓李的，简直不讲道理！
打了败仗，老子心里也不好受，他倒好，把火全撒我身上了！”
赵刚拍了拍孔捷的肩膀，转向李云龙，劝道：“老李，先冷静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
其实赵刚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刚从林无悔那儿出来，就看见林无悔的猛虎营在清点装备，那崭新的汉阳造，成箱的子弹，还有二十来挺机枪，看得他都眼热。
当时他就留了个心眼，估摸着林无悔肯定是干了票大的。
现在听孔捷这么一说，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万家镇，八成就是被林无悔那小子给端了。
不过，他偏不说。
李云龙这犟驴，平时老拿他这个政委不当回事，天天“老子老子”的，让他受了不少气。
今天正好让他也尝尝吃瘪的滋味。
气死你个王八蛋！赵刚心里暗爽。
“冷静？老子冷静不了！”
李云龙还在气头上，指着孔捷对赵刚说，“老赵你看看他！一个营的伪军，让他给打成了遭遇战！
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骚！把鬼子援兵给老子引来了！你说，我能不火吗？”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团部里那台手摇电话机突然发了疯似的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吵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通讯兵跑出来：“团长，旅部的电话！”
“不接！”李云龙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想也不想就吼道，“他娘的，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接！”
赵刚眉头一挑，心说你小子可真会挑时候发脾气。
他越过李云龙，径直走进屋里，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旅部吗？我是独立团赵刚。”
话筒那头，立刻传来了旅长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声音洪亮得像是要从听筒里跳出来。
“李云龙呢？让他给老子滚过来接电话！”
旅长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噢，是赵政委啊！正好！你告诉李云龙，他小子这次可是发大财了啊！”
屋外的李云龙听得真切，顿时一愣。
发财？发个蛋的财！老子裤衩都快赔掉了！
他心里郁闷得不行，冲着屋里的赵刚连连使眼色，嘴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说我不在！”
赵刚看着李云龙那副吃瘪又焦急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嘿，巧了！老子没少挨你这鳖孙的骂，今天也让你尝尝滋味！
他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一本正经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报告旅长，我们团长说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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