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画三年

休休看三妖仍伏在地上，便道：“九公主饿了，你们去找些吃的来！”

三妖唯唯答应，去寻食物，不多时捉了些鱼虾，采了些山珍回来，也不等吩咐，自行生火作饭。何准要去帮忙，被休休叫住：“你不要管，有了他们，你等着吃便是。”

何准见三妖做的有模有样，蛇姬更是厨艺不凡的样子，便由他们去。

等到饭熟，三妖便端了过来，恭敬地请休休与何准食用，自己侍立一旁。

何准不忍，道：“你们也一起吃呀！”

三妖惴惴，推辞道：“我等还不饿。”

休休看了看他们，道：“一起吃！”

三妖这才动筷吃饭，何准也得空问他们为何到了这里。

原来那日他们于黄河底共探龙墓秘境，被雷霆所袭，活下来的便只有这三只大妖。后来鳄龙将军赶往龙墓，三妖见势不妙，便即逃走。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鳄龙将军派人来捉。三妖知道黄河妖域已经呆不下去，也不敢再回水镜湖，一路奔逃，路上遇到追兵，还受了些伤。他们慌不择路，胡乱选了个方向便走，走了月余，这才来到这处湖泊，准备在些休整一番，再图后计。不料刚到这里，便遇到了何准与休休。

休休听三妖说了遭遇，点头道：“我神庙新开，正缺人使用，这便是有缘，你等留在此处吧。”

三妖哪敢有半字拒绝，连忙拜谢。休休对三妖施了法，使其不能走脱，吩咐他们去搜寻附近生灵，传扬她的神灵理念，引人来信仰跪拜，以提升神力。

何准又在湖边住了半年。

在这半年之间，炼雷入体，将控雷之法学得七七八八，只差实战的积累提升。

这一日，烛龙灯教何准引雷霆之力，轰入他的天眼。他的天眼本以灵力撑开，眼中似有一扇门，门中似有一个空间。天眼练就之时，不但视力提高，可看破虚妄，还可在眼中放慢敌人的速度，是一项非常有用的技能。如伴随着修为提升，他的天眼也更上层楼。此时雷霆之力进入，只觉眼中的空间更大，这空间夹杂了雷霆之力，反馈到他的眼中，一时双目如电，几乎自带攻伐之力。

何准忽然道：“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在天上！”

烛龙灯道：“那是你得了休休这毛熊的一些神通。他是初神境修为，将你的像立在她的庙中，自会有些神异。神的目光向来府瞰世间，这有什么奇怪的？拿来用用就好，不可作为修练的方向！”

何准听得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修练还有方向一说。

烛龙灯道：“我记得慈航道人曾经说过，虎族的修炼，便以力量气势为主；狐族的修炼，便以神通变化为主。皆是发挥自己的长处，方能事半功倍，提升实力。你一个人族，以神血脱胎换骨，为的是一身筋骨力气，为的是延长寿命用于修炼。但若真要把自己修成神，那还是人吗？  ”

何准想了一想，问道：“什么是人？”

烛龙灯道：“我不是人，我怎么知道？”

何准心道：“我既然了慈航道人的传承，自然要走一走他走过的路。他以前是人族领袖，我却连人是什么都弄不大明白。我以前生活在部落里，后来去了神风门，然后又一直在妖族的地域。若想了解人类的样子，需得去看一看！”

想到这里，他便去向休休辞行。

休休听了他的话，知道他要走，搂着他的肩膀道：“我虽能化为人形，却也不是人，无法教你。你去吧，了解到了，也帮我想个法子，让他们信我，我正愁没有人族的信仰哩！”

何准其实也有些不舍，道：“那是一定。等我空了，还来寻你做伴。”

休休凶道：“罗嗦什么，快走快走!”

何准走出很远，回头看了一眼，被休休在远处看个正着。休休吼道：“快走啊你！”此时她是一个少女的形象，却吼出了毛熊的奶凶样子。

何准远远的大声喊道：“你这个湖，我取了一个名字，就叫九公主湖吧!”

休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再答话，小声道：“取的什么烂名字！”说着便红了眼圈儿。

此时何准已满十五岁，离开宗门也已经五年，却已经是即将成为灵丹境的修士。他离开九公主湖，看了看地图，一路往人多的方向行去。虽不急着赶路，却也脚程极快。这一日已近黄昏，夕阳未落，却已有一轮明月升起。

何准行至一条长河之前，河面上水雾蒸腾，有一股的温热袭来。细看河水泛着一丝红色，也不知是何道理。远远望去，西边百里之处有一座高山，山有双峰，这条长河便是自山峰之间流出。

何准以所会的滕蛇之术中，也含有一些弄风之法，他掀起一阵风，将河面上的水雾吹散，一眼便看见了河底的明月，似也孕有一丝红色。何准又看向对岸，便见一座大城，约摸有数十里方圆。如此宏城长河，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技痒，取出画笔，画了起来。

慢慢的，这条长河在他笔下成形。何准横竖看去，总觉有些不尽人意之处，正欲修改，忽然听得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这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幼，似虚弱似强壮，又似这多般杂音一齐响起，夹在波涛之中，使人听不分明，疑似幻觉。

三年之后，这幅画便挂在街头出售。只是要价太高，一直没有售出。

与这幅画一同出售的，还有一幅画的是市景烟火。画中是赤澜城最繁华的市集，摊贩叫卖，孩童嬉戏，老人闲谈，富商与乞丐擦肩而过。

又有一幅是雪夜归人。画中一位老者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远处是温暖的灯火。

还有几幅，有的画医者诊脉救人，有的画乞儿屠狗为烹，有的画书生挑灯夜读，有的画公子扬长过市。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那卖画的画师正是何准。此时何准已有一十八岁，身材高大，细腰宽背，容貌年轻俊朗，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青灰色长袍，笑容间带着一丝温和，似也不担心这些画是否卖的出去，只是安静地看着路边行人走过。

有一位身材瘦削的汉子，手缩在衣袖里，从街头走过，看到了其中的一幅，不由的呆住了，嘴里喃喃道：“是她，这是她，是细侯啊！”

附近一位少年耳朵尖，听清了他的话，笑了起来：“许培光，你还记得细侯？可惜与你无缘喽！”

那汉子许培光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我认识细侯的时候，你牙还没长齐呢！”

少年嗤笑道：“现在我牙长齐了，你的手指可长不齐了！”

许培光脸色登时黯然，不再作声，闷头前行。

少年又道：“瞎驴闯槽，你撞上人家的画啦！”

忽然这少年一愣。他明胆看见许培光撞上了一张画，却忽然不见了他的身影。那一幅画的正是市集。少年恍忽看见许培光走进了画中，成了市集中来来往往众人中的一个，转眼又消失不见。

光年如同见鬼，叫道：“何大哥，有鬼啊！”

正叫间，脑门上已挨了一个栗凿，随后何准那张帅气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嘘声道：“别吵！再吵也把你丢进去。这人赌输钱，被人砍了手指，正要他去历练一番，去了赌瘾！”

少年眨眨眼，小声问道：“真能到画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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