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峰为刃

程思渺在后面挥拳叫道：“小准师弟威武！”

何堪虚与孙雷也各自松了一口气。

石寒枫吃惊，问道：“他这么厉害的吗？”

孙雷回忆道：“小师弟第一次跟我们去除妖，便一把揪掉了妖怪的头。”

程思渺补充道：“然后往脖腔里看了看。”

孙雷：“然后他说，也没有什么不同。”

何堪虚从未听闻此事，却也想到了何准当初在宗门大比之时，怪物一般的暴力碾压。

冯荣孝上下打量何准，说道：“蛮力不错，境界不足，挥手可灭！天衍术，噬嗑！”

身后那张法相大口，向何准吞来。这大口本大若山峰，此时吞向向准，却越来越小，也越发凝实，直至与何准等高，口内幽深若渊，若是被其吞下，也不知有何后果。

何准抬手抛出一张画像，挡在身前。画中之人，正是他自己，所用的也正是无我相之术。

你若破去我相，便是无我相。既无我相，你便无法伤我。

他自三年前炎魔一战中已用过此法，混沌兽一战中也用过。如今三年过去，此法效能更有不同。

最明显的就是，这画像的头顶，多了一只狸猫。这狸猫如一团黑墨，涂抹在那里，模模糊糊，时隐时现。

冯荣孝虽出大言，却因不知何准虚实，也不敢真的托大，这一式噬嗑，实已用上了的最高明的招术。此口一至，无物不吞。

转眼间法相巨口吞到，画中人像也已幻化为真。巨口向前，却被那变幻不定的狸猫一阻，居然偏了一些，未能吞下，而是一口撞到了人像之上，将之撞得粉碎。

无我相之术，成！

巨口重整旗鼓，再向何准吞来，不知怎么，却总是方向一偏，吞之不中。

何准摇头道：“你有法相，我也有的。”

烛龙灯听他如此说，立刻从他体内烛龙舟上跃起，躲至他体内灯火之旁。何准此前两现龙舟法相，他也两次被龙舟抛出船头，怎会再次中招？

众人只听一声如龙吟般的声响，从他体内发了出来，一条数丈长的龙舟，从他体内向上冲出。舟上有楼三层，楼中有人作歌，歌声悲怆高远。

这烛龙舟正是何准的法相。此相初成时，曾引雍州六擘侧目。此相再现时，更是斩开了混沌兽的脊背。而此时的何准，已是名符其实的法相境高手。

龙舟一现，整片空间都安静了下来，连那张吞噬的巨口也停留在原地，似是是聆听楼中的歌声。

连何准自己，也是初次听到了那歌词的内容。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其后还有歌词，却又转为模糊，难以听清。

冯荣孝以法相境后期修为，居然被这歌声定住，动弹不得，口中叫道：“不可能！你这法相，不是此界应有！”

烛龙灯在何准脑中道：“小准，趁现在，斩了他！”

何准摇头道：“我便是施出那落刀峡中悟得的刀法，也未必斩得开他这后期修为的法相。”

烛龙灯一愣：“那怎么办？”

何准展颜一笑，一伸手，便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龙牙骨从画门之后飞来，落入掌中。

何准道：“小龙牙，可愿助我，斩此大仇？”

龙牙骨青光大作，发出“唶我”之声，似极兴奋。

何准皱眉道：“你这叫声，真难听！”

此话说完，以龙牙骨为刃，一刀斩下。

方荣孝面对这一刀，发出惊惧的狂吼，却不能避开，连同那巨口法相，被一剖两半，崩碎开来。

那巨口被斩落之处，一颗大如山峰的龙牙现身出来，砸在了地上，震得大地晃动，烟尘乱起。

何堪虚四人原想会有一场恶战，未料何准胜的如此利落，一时竟有些意犹未尽之感，居然忘记了欢呼叫好。

其实何准哪里有那么轻松，他以初入法相之境界，而斩法相后期之高手，也几乎用尽了全力。

便是那烛龙灯，也因用那封印玉牌护住战场，耗尽了玉牌中的神力。他本沉睡了八千年，自苏醒以来，便跟随何准。他每有所遇，到能恢复一些神力时，便会有种种原因，让他将这神力耗去。念及于此，不禁摇头苦笑。

那巨口短时间内，并未将所吞之物完全消化，便又有一些劫厄鸟于这便空间现身出来，连同一些血雾，一些鸦羽。

何准知这些东西不祥，若由其逸去，恐引来山民的灾祸，只得在脑中问道：“休休，你在吗？”

数万里外的九公主湖衅，头顶螺旋尖鸟的少女熊娘正在神庙中享用美食，忽然听到何准的声音，惊喜地答道：“何准！你突破法相境界了？”

以何准此前的修为，并不能随时联系休休，此时却已不同。

休准道：“是啊，又有事求你。能不能帮我吃些东西？也不知行不行。”

休休将手放在庙中何准的塑像之上，感受了一下，道：“劫厄气息？行吧，也算换个口味。”

话一说完，休休神气借塑像与何准的关联，传送而来。何准张口一吸，那些带了劫厄气息之物，全都向他口中飞去，整片空间，再次变得干干净净。

石寒枫暗道：“这似乎是噬嗑之力的一种，又似不是。这何准果真不凡。”

何堪虚等三人却已对何准的怪异本事变得麻木，全不在意。

那如山峰一般的龙牙缓缓化出一颗龙头来，两眸清澈，再也没有了初现时世界崩塌的投影。

巨龙对何准点了点头，道：“不意在此，却遇到慈航道人的传承者。后生可畏，我辈不如。”

何准道：“这位龙牙前辈，你如今劫厄已消，有何打算？”

巨龙道：“我以劫气怨气，幻化为龙。如今劫厄尽清，我命将竭，又能有什么打算。所虑者，唯此子而已。”

何准松手，那小小的龙牙骨自行飞出，来到龙头之处，挨挨擦擦。

这小龙牙虽只是一小块龙骨，众人却也从其行止中，看出一股孺慕不舍之情，不禁动容。

巨龙对小牙道：“我死之后，你便跟随这位公子，当其利刃，为其斩敌，日后成就，不输于我。”

小龙牙发出“呜呜”低鸣，似与巨龙争论。

巨龙叹了一口气，对何准拜了一拜，道：“这位公子，我观你似有一招厉害的刀法，却无合手的兵刃。可否在我死之后，将我炼化为刀，便将我儿，做这刀尖最利之锋？如此公子得一宝刃，我也可与日日与儿相聚，聊解寂寞。”

程思渺在旁，听得落下泪来，心道：“这蠢龙，他都死了，还有什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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