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大佬折腰，废土生金
屋门关上，将院子里所有的惊愕与纷乱都隔绝在外。
昏黄的灯光下，陈顺利没松手，就那么攥着苏晴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还在微微发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走到那张放着金镯子的石桌旁，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对沉甸甸的镯子拿起，塞回到苏晴的手里。
“收好。这是我丈母娘留给你的念想，不是给你男人拿去填窟窿的。”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院子里那股子蛮横霸道的气焰，此刻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苏晴捏着冰凉的金镯子，抬起头，眼圈还是红的。
“可厂里的钱……”
“钱的事，轮不到你操心。”陈顺利打断她，伸手，用粗糙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你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书，给我往死里念。考不上，我抽你。”
这话说得又硬又冲，可苏晴的心，却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她把镯子收回口袋，点了点头。
“顺利，那片地……到底有什么好？”
“现在没什么好，就是一片烂泥滩。”陈顺利拉开板凳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次没一口喝干，而是慢慢地喝着，“但它靠着海。以后，咱们青杠山的东西，要从那里，用咱们自己的船，运到天南地北去。”
苏晴听得似懂非懂。
她不懂什么叫自己的船，什么叫天南地北。
但她懂自己男人话里的那股劲儿。
“我信你。”她说。
陈顺利放下茶杯，没再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握着。
外面，争执的声音没了，只剩下拐杖顿地和沉重的叹息声，然后渐渐远去。
这个晚上，青杠山无人能眠。
第二天。
陈顺利召集了所有人开会，主事的人都挤在厂子新盖的办公室里。
气氛比昨天夜里还凝重。
陈顺利开门见山，把从鹏城带回来的简易地图铺在桌上，用手指在那片盐碱地上。
“这块地，八百亩，是咱们的了。但光有地不行。”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面无表情的众人。
“我要在这里，建一个码头。”
“什么？”马胜利第一个叫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板，你再说一遍？建什么？”
“码头。”陈顺利重复道，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都嗡了一声。
“胡闹！”瘸子叔手里的拐杖“咚”一声砸在水泥地上，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陈顺利！你是不是在南边让人把脑子给撞坏了？码头？你知道建一个码头要多少钱？要多少人？要什么机器？那不是咱们盖房子，挖个地基就行！那是往海里填钱！”
“老板，这事可不能干啊！”豁牙也慌了，“厂里刚有点起色，大伙儿刚过上两天好日子，您可不能把咱们往火坑里推啊！”
屋子里，反对声此起彼伏。
陈顺利等他们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钱，我没打算全用厂里的。”
瘸子叔一愣：“那你从哪儿弄？天上掉下来？”
“拉投资。”陈顺利吐出三个字，“范文清，省城里那些有钱的老板，甚至，鹏城那个想建度假村的港城老板。谁有钱，我就拉谁。”
这下，连瘸子叔都觉得这事透着一股荒唐。
“老板，人家凭什么给你投钱？就凭你一句话，投到一片鸟不拉屎的烂泥滩上？人家又不傻！”
“他们会投的。”他没再跟他们废话，直接走到桌子旁的电话机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摇起了去省城的长途。
电话接通，是范文清。
“范老板，我，陈顺利。”
“哎呀，陈老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鹏城那地方不错吧？”
“不错。我在那儿拿了块地。”
“哦？拿了地？好事啊！准备建个仓库？”
“建码头。”
电话那头，范文清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安静了足有十几秒。
“……陈老弟，你刚才说什么？风大，我没听清。”
“我说，我要在那块地上建一个我们自己的码头，用来走货。我准备拉一批投资，你有没有兴趣？”
“咳！咳咳咳！”范文清在那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被一口茶水呛到了肺里，“陈……陈老弟，你……你没发烧吧？建码头？在那片盐碱地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老弟，听哥一句劝，那钱就当是打水漂了，可不敢再往里扔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
“我……我这儿信号不好！先不说了，改天再聊！嘟……嘟……嘟……”
范文清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屋子里，所有人都看着陈顺利，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我们说什么来着。
瘸子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陈顺利却面不改色地放下电话，站起身，走到马胜利面前。
“老马，备车。把这次从南边带回来的那张豹子皮，还有最好的山货，都给我装上。我们现在就去省城。”
然后，他看向瘸子叔。
“叔，厂子你和妈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没有人再说什么，所有人都明白他要去干一件在他们看来，绝对不可能成功，甚至会把整个青杠山都拖下水的事。
省城。
陈顺利没让马胜利把车开去范文清的铺子，而是直接停在了省城最高档的“望江楼”茶馆门口。
自己一个人进了茶楼。
他没去大堂，直接要了个最贵的临江包间，点了一壶顶级的碧螺春。
茶水滚了两道，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范文清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的丝绸衬衫都湿了半边。
“陈老弟，你这是要干什么？电话里说不清楚，非得把我叫来这儿？”
陈顺利没答话，提起紫砂壶，给他面前的空杯续上茶水。
热气袅袅升起。
范文清坐立不安，一杯茶喝了半天也没喝完。
又过了半个钟头，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这次门是被人轻轻敲响，然后推开的。
一个精瘦的老人走了进来，穿着身不起眼的唐装，拇指上那枚绿得发黑的扳指却把满屋的光都吸了进去。
他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杵在门外，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范文清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霍老板。”
屋里三个人，一壶茶，从下午一直喝到了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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