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 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他的意识还很虚弱,需要时间。”
白珩的声音很轻,带着专业的判断,也是对胡桃的提醒,“别让他太激动,也别让他说太多话。让他…感受你在就好。”
她看着毕云涛搭在床边、那微微抽动却无力抬起的手指,心中一动,轻轻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毕云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那涣散茫然的目光,如同受到惊吓般,极其缓慢地从胡桃脸上移开了一瞬,落在了白珩触碰他手背的指尖上。
眼神里没有任何熟悉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动物般的警惕和陌生!仿佛在辨认一个完全无关的侵入者。
这瞬间的警惕和陌生,像一根细小的冰针,刺了白珩一下。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迅速收回了手,对着胡桃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看,他对刺激有反应,是好事。说明五感在恢复。别急,慢慢来。”
胡桃也察觉到了毕云涛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目光的转移,心猛地一揪,连忙更紧地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低语着:
“没事了…云涛…没事了…是白珩…是朋友…我们都在…都在这里守着你…”
她的声音带着魔力般的安抚,毕云涛紧绷的身体在她的低语和怀抱中,似乎又慢慢放松下来,目光重新艰难地聚焦回她的脸上,那丝警惕被更深的迷茫和依赖取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白术带着药箱,脸色凝重而专注,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热水和药罐的七七。
“胡堂主,白珩姑娘,请让一让。”
白术的声音冷静而专业,瞬间掌控了医疗节奏。他迅速上前,取代了胡桃的位置,开始为毕云涛进行最基础的检查:翻看眼睑、搭脉、听心跳、检查身体反应。
胡桃被白珩轻轻扶起,退到一旁,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病床。
她看着白术专注的侧脸,看着毕云涛在白术检查时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皱眉、下意识的躲避动作,看着他那双眼睛在白术翻动他眼睑时不适地闭了闭又努力睁开的样子…
每一次微小的反应,都让她揪紧的心又放下一点点,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白珩站在胡桃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膀给予支撑。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停留在虚掩的房门缝隙外。
走廊的阴影依旧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绝望气息并未真正远离,它如同潜伏在深渊的巨兽,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正用那双燃烧着痛苦与疯狂的血瞳,死死地窥视着这间充满了“团聚”与“希望”的病房。镜流的离去,绝非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危险风暴的序曲。
与此同时,在往生堂深处,一处无人问津、堆满陈旧仪葬器具的昏暗仓库里。
镜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滑坐在地上。
银白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摊开紧握的双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刺破的伤口深可见肉,鲜血淋漓,染红了她的指缝,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的污迹。
剧痛传来,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门外隐约传来的、属于胡桃喜极而泣的余音,属于李金将军沉稳的指令声,属于白珩安抚镜悦的低语…这些声音,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刺入她的心脏!
“咳…嗬…胡…桃…”
毕云涛那沙哑破碎、却带着清晰意识呼唤胡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那双艰难睁开、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胡桃、充满了依赖和迷茫的眼睛…如同最残酷的慢镜头,一遍遍在她眼前重放!
还有…镜悦被她甩开时,那双纯净红瞳中瞬间蓄满的、惊恐而委屈的泪水…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濒死般的嘶吼,猛地从镜流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却又被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吞了回去!
只有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暴戾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轰!”
坚硬的石墙发出一声闷响,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碎石簌簌落下!
鲜血从她拳峰的伤口和掌心的伤口同时涌出,混合着灰尘,滴落得更快。
疼痛,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的“真实”。
她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她以为半年的牵肠挂肚,那个在毕云涛房间收养的、寄托了她所有隐秘慰藉的孩子,足以成为她靠近他的理由。
可当他真正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胡桃!
只有那个用血泪守了他两年半的女人!他甚至…对白珩都带着陌生的警惕!
而她镜流,她算什么呢?
一个在他生命垂危时缺席的故人?
一个在他苏醒时刻带着一身冰冷杀气和怨气出现的…外人?
一个只会吓哭自己女儿、连情绪都无法控制的…失败者?
巨大的屈辱、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冰冷、还有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抱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地抽动起来。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在寂静的仓库里回荡,如同濒死的哀鸣。
往生堂的前厅,宴席的气氛在得知毕云涛确已苏醒的消息后,达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高潮。
人们低声交谈着,分享着这如同奇迹般的喜悦,对往生堂主胡桃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美酒佳肴依旧,但所有人的心,都系在内院那间安静的病房里。
而在病房内,白术初步检查完毕,他直起身,对着紧张万分的胡桃和白珩,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带着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
“胡堂主,幸不辱命。毕先生魂火已稳,意识虽弱,但确已复苏!此乃…真正的枯木逢春!只是沉疴日久,五感、肢体、记忆的恢复尚需时日,需静养,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顿了顿,看向床上眼神依旧迷茫却固执地看着胡桃的毕云涛,补充道,“他此刻…或许只认得最深的执念。胡堂主,你的存在,就是他此刻最好的‘药’。”
胡桃的泪水再次决堤,她用力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轻轻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地避开白术施针的位置,再次握住毕云涛冰凉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低语着:
“听到了吗?云涛?白术先生说你没事了…我们慢慢来…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毕云涛的目光,在她的低语和触碰下,似乎又安定了一分。
那涣散的瞳孔深处,那丝属于“毕云涛”的微弱光芒,在胡桃无尽的温柔中,艰难地、却又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希望的光芒在内院温暖的病房里静静流淌。
而绝望的冰渊,却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仓库里,无声地蔓延、冻结。
苏醒的黎明已然到来,但照亮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
毕云涛艰难地抓住了胡桃这束光,而镜流,则在亲手制造的血与冷的废墟中,被推向了更深的孤独与未知的疯狂。
往生堂的庆贺宴席尚未散去,但那欢庆的表象之下,早已暗流汹涌,只待一个契机,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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