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吃白不吃
反正都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铁蛋咬下第一口卤猪下水时，喉结滚动了三次才艰难咽下。
夕阳把他黧黑的脸染成琥珀色，眼睛却比头顶的探照灯还要明亮：“好吃，太好吃了！”
招财见此，伸出粗糙的手，接过顾瑶手中的肉。
肉香四溢的猪下水滑进喉咙，招财拍着肚皮直咂嘴：“这卤味，比我媳妇过年包的饺子还香！”
话音未落，他又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姑娘，能不能再给我尝一小块？就指甲盖那么大。”
“管够！对了二位大哥，厂里工人还有多久下班？”顾瑶笑意盈盈，给两人再扎几块肉递过去。
招财吃着肉，这会听到顾瑶这般问，含糊不清应着：“快了，再过一会就该下班了。”
“妹子，你这肉咋卖？”铁蛋意犹未尽看着盘里的肉，已经吃过好几块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问人要。
“五毛钱一斤，两种口味随您挑。” 顾瑶掀开保温桶，热气裹挟着八角桂皮的香气扑面而来。
周广良也笑着附和：“两位大哥，这些猪下水都是早上现杀的猪，熟食都是现做的，你看还热乎着呢！”
“这么便宜，你给我来三斤，一会拿回来给家里尝尝，家里的小子就爱吃肉。”铁蛋眼睛一亮，指着不辣那一锅。
“我也要，我要两斤一会拿回去给我婆娘吃！”招财也急忙开口，生怕晚了一步就没有了。
“好咧，两位大哥我这没有装东西的，你们得拿饭盒过来。”
“妹子，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拿。”
两人攥着搪瓷缸跑远时，工厂大门敞开，工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顾瑶见此，拿起喇叭吆喝起来，清亮的嗓音穿透暮色。
“新出炉的熟食热卖了，五毛钱一斤，五毛钱一斤，大家可以先尝后买，免费试吃！”
周广良适时掀开不锈钢盖子，琥珀色的卤汁在暮色中泛着油光，混着花椒的辛香直往人鼻腔里钻。
招财和铁蛋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饭盒，指着顾瑶摆摊的位置。
“大家快去看看，免费试吃，你们觉得好吃再买，不喜欢也能尝尝鲜。”
刚下班的工人原本只是好奇张望，瞧见铁蛋和招财举着饭盒卖力推销，脚步不由自主地挪了过来。
原本这些人听到顾瑶吆喝，只是觉得新鲜，这会听到铁蛋和招财推荐，自然也想尝试一下。
反正免费试吃，不好吃也可以不买。
这会周广良把后面的不锈钢铁全部打开，微风一吹肉的香气往周围散开。
光是闻着想和味道，都让人有食欲。
“尝尝这个。”
“这辣味绝了，真好吃。”
赞叹声此起彼伏。
有人当场掏出皱巴巴的票子。
“给我称五斤！”
“算我一个！”
顾瑶的竹秤杆压得弯弯的，周广良擦汗的手都停不下来。
前面吃到肉的人，毫不犹豫的直接买下。
顾瑶拿着大喇叭：“大家不要抢，都有份，。”
“想要买的要自己买饭盒过来装，大家先排队。”
人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试吃到，后来的人在听到别人说好吃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在听到顾瑶说要拿饭盒来装时，更是直接就跑回工厂拿饭盒去了。
半个小时不到，五百斤猪下水全部售空。
“今天的卖完了。”顾瑶晃了晃锅下面的汤汁，一块肉都没有剩下。
周广良见没有买到的人，面露遗憾，出声安慰：“我们明天还来卖，没有买到的明天可以早点来。”
摊位前还有不少人等着，听到说卖完了，不免有些失望，再听到明天还来的时候，众人脸一喜。
顾瑶和周广良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
角落一个年纪稍微大的妇人，她拿着饭盒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
她来到顾瑶的摊位前，斟酌着开口：“那个，能不能给我点汤汁？”
顾瑶一愣，这才发现还有人没有走。
妇人穿着灰色的衣服，身上全是补丁，看年纪也才四五十岁的样子，瞧着这年纪和打扮，不像是在纺织厂上班的人。
“我，我闻着这味道太香了，想拿点汤回去，给我家孙儿泡馍吃。”妇人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我们家穷，我孙儿六岁还没吃过肉！”
妇人半天也没有等到顾瑶回答，以为是她不愿意，有些失望的低着头。
她不敢去看顾瑶的嫌弃的目光，失望的转身，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一只白皙圆润的手拿着一个碟子递到眼前。
“这是卖剩下的碎肉，那你别嫌弃！”刚才顾瑶之所以不说话，是在捞这些碎肉。
当妇人说她家里有孩子的时候，顾瑶便想到了小花和亮亮。
她知道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吃不饱，小孩挨饿的不再少数。
“谢谢，谢谢，不嫌弃的。”妇人欣喜的看着里面的肉，只是下一秒有些尴尬：“这得多少钱？我......我能不能给您打欠条？”
“说的什么话！”顾瑶把碎肉倒进她的饭盒里：“不要钱的，孩子能吃口热乎的就行！”
顾瑶承认自己不算是好人，但是她就见不得孩子挨饿，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的缘故吧！
“谢谢你！”妇人看着饭盒里面的肉，忍不住留下来眼泪：“自从我家男人走了后，我们家很多年都没有吃过肉了。”
顾瑶把手中的盘子收好随口问道：“那你儿子呢？还有你儿媳妇呢？”
晚风卷起妇人的衣角，她抹着眼泪絮叨：“孩子他爹牺牲在战场上，儿媳妇嫌弃家里穷，生下毛蛋后就走了。”
妇人忽然捉住顾瑶的手：“姑娘，你们缺人吗？我什么都可以干的，我不怕累，也不怕脏，我可以不要工钱，只要你们给我婆孙俩一口饭吃就行。”
顾瑶不认识面前的妇人，现在猪下水的生意才开始，她并不打算让不熟悉的人参与。
她望着妇人期盼的眼神，轻轻抽回手“抱歉婶子，我这暂时不需要人手。”
暮色中，妇人抱着搪瓷缸渐行渐远，路灯下妇人单薄的身影让人看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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