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被人拦住了去路
七月的日头毒辣得像团火球，顾瑶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泛红的脸颊上。
“嫂子，要不咱歇会儿？” 张大壮喉结滚动了下，嘶哑着嗓子提议，“这日头也太毒了，再走下去怕不是要中暑。”
顾瑶抬头望了眼天空，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路边的白杨树叶子都蔫蔫地耷拉着。她摇了摇头，指尖在草帽沿下蹭了蹭：“得趁百货大楼人多的时候赶到，歇不得。”
新城村的变故还在心头萦绕。
梁剑文红着脸来道歉时，话都说不利索。
“顾同志，不是俺们失信…… 郭啸天放了话，谁敢把猪下水卖给你，往后猪肉就别想进县城……” 他声音里的无奈像针似的扎人，“俺们村几十户人家指着养猪过活，实在是……”
顾瑶当时正蹲在院子里翻晒草药，闻言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普通百姓在恶势力面前，就像风中的芦苇，根本没有抗争的余地。
“我明白，”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等他不要了，你们再给我留着。”
梁剑文眼圈当时一脸惭愧，一个劲地作揖：“你放心！只要他松口，第一时间就给你们送过去！”
想到这里，顾瑶轻轻叹了口气。
“到了！” 张大壮突然吆喝一声，猛地踩下刹车。
拖拉机突突地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停在了百货大楼前的十字路口。
顾瑶跳下车时，凉鞋踩在柏油路上都觉得发烫。
她抬头看了眼百货大楼的钟楼，时针刚过三点。
楼前的自行车棚已经停满了车子，三三两两的人拎着网兜从大门里出来，说说笑笑地往各个方向散去。
“就这儿摆。” 顾瑶指了指路边的树荫，麻利地解开绑着木桌的绳子。
张大壮也赶紧帮忙，两人七手八脚地把盖布掀开，浓郁的卤香随着风一飘，立刻引来了第一波路人的注意。
顾瑶从帆布包里掏出铁皮喇叭，试了试音，“喂喂” 两声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吆喝：“新鲜出炉的卤肉，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特有的穿透力，瞬间让路过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本来都走过了，闻言又倒回来，好奇地探头张望：“同志，你这卖的啥？”
“现卤的猪下水，” 顾瑶笑着掀开保温的棉垫，香气顿时更浓了，“刚出锅的，您尝尝？”
张大壮已经麻利地端出个搪瓷盆，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竹筷。
他腆着笑脸往人群里递：“来尝尝，都是今儿早上新做的，热乎着呢！”
最先伸手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大嫂，她犹豫地看了看顾瑶，又闻了闻香味，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拿起一根竹筷扎了块猪肺。
“嗯？” 她眼睛倏地亮了，嚼了两口就冲旁边的男人喊，“当家的，你也尝尝！这味儿绝了！”
男人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立刻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猪下水？咋做的这么香？”
周围的人见状，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人推了推眼镜：“小姑娘，这真是猪下水？我可听说那东西腥得很。”
“您尝尝就知道了。” 顾瑶递过一根竹筷，“保证没有腥味，都是用十几味香料卤出来的。”
干部试探着尝了一口，眉头先是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确实做得好！一点怪味都没有，还挺入味。”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伸手去拿竹筷。
张大壮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添肉一边喊：“别急别急，都有份！免费试吃，管够！”
顾瑶看着人群渐渐围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好吃！真好吃！” 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嚼着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瑶，“同志，这咋卖啊？”
顾瑶举起喇叭，清了清嗓子：“五毛钱一斤！今天开业大酬宾，买三斤送一斤，买五斤送两斤！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啥？五毛？” 刚才那个尝过的大嫂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好吃的肉才五毛？我上次在副食店买的腊肉都要八毛呢！”
“真的送？” 有人不放心地追问。
“童叟无欺！” 张大壮拍着胸脯保证，顺手拿起油纸：“要多少？我这就给您称！”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给我来三斤！”
“我要五斤！”
“先给我称！我赶时间！” 此起彼伏的声音里，顾瑶和张大壮忙得脚不沾地。
油纸包在手里翻飞，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收钱、找零、打包……
顾瑶抽空看了眼不锈钢桶，原本堆得满满的猪下水已经下去了大半。
她擦了把汗，正要继续招呼客人，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磨得都起了毛边，正踮着脚往人群里张望。
这不是刚才在摊位前只尝了两块肉就默默排队的大爷吗？
看他排队时被挤到后面，最后也没买到，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眼神里满是失落。
“大爷，您还没走啊？” 顾瑶主动走过去，笑着问道。
大爷被吓了一跳，看清是顾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同志，我…… 我就是想问问，那锅里的汤还有没？”
他指了指摊位后面的大铁锅，“我家老婆子病着，没啥胃口，闻着这汤香，想…… 想打点回去蘸馒头吃。”
顾瑶这才注意到，大爷手里的布包里露出个铝饭盒的边角。
她心里一软，拉着大爷就往摊位走：“有！多着呢！您等着，我这就给您装！”
张大壮见状，赶紧把铁锅盖子掀开。
浓稠的卤汁还在微微冒着热气，里面的香料渣滓清晰可见。
顾瑶拿起勺子，满满当当舀了一盒，又压实了些，直到再也装不下才递给大爷：“您拿好，慢点走。”
大爷捧着饭盒，手都在抖，嘴唇哆嗦着说了好几声 “谢谢”，眼眶都红了。
这一幕被还没散去的人看在眼里，有人也跟着开口：“同志，俺也想打点汤回去，行不？”
“给俺也来点儿！”
顾瑶爽快地答应：“有！大家都有份！”
她让张大壮找来几个空盆，把锅里的卤汁一点点分出去。
直到最后一滴汤汁都被舀干净，大家才满意地散去。
时间还早，顾瑶和张大壮打算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再回去。
顾瑶让张大壮把拖拉机开到她买的房子里面，东西收拾好后两人便前往百货大楼去。
只是他们刚到百货大楼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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