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冷清的婚礼
宁竹馨再次睁开双眼，逼着自己看着镜中丑陋的样子，抬起颤抖的手，亲自卸去妆容，让妆娘重新为自己化上最美的新娘妆，再次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太子的身边。
见到这样的宁竹馨，太子心情舒畅了些。
更让太子欣赏的是，宁竹馨还主动安抚受到飓风影响的百姓，尽显太子妃的风范。
宁舒云坐在马背上，对宁竹馨的表现啧啧称奇。
看来，她也算是成长了。
宁竹馨虽然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但眼底的疲惫是遮不住的，多少有些没精打采。
反观宁舒云，刚“饱餐一顿”，可谓是神采奕奕。
霍逍泽见此，也是勾唇一笑，揶揄道：“可吃饱了？”
宁舒云喜滋滋的笑容一僵，对上霍逍泽的目光也是有些囧，想起了一些令人脚趾抓地的记忆。
曾经修为不济，鬼气耗尽了就会跟个饿死鬼一般到处找“吃”的，“吃”完了还要傻里傻气地打个饱嗝……
咦，受不了。
宁舒云强制让自己忘记那段记忆，翻身上马，一脸坦然道：“十分满足。该说不说，此人准备得还真是妥当，连我的傀儡都追不上。”
霍逍泽的揶揄变成了冷笑，“原来我在他们眼中竟是这般不好对付。”
“那是自然！你可是气运之子，身具功德无数，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还不知得浪费多少条生命呢。”宁舒云说话时，眉眼间溢出几分邪气。
霍逍泽闻言，也浑然不惧，昂首道：“那就看看本世子能拖着多少人下黄泉吧！”
话听着不是什么好话，但霍逍泽的脸上却全屋阴霾，反而斗志昂扬，气势如虹。
恍惚间，宁舒云不由联想起霍逍泽在战场的样子，是否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宁竹馨为了做好太子妃的身份，忙前忙后，得空一看，就见霍逍泽与宁舒云正在浓情蜜意，又狠狠记了宁舒云一笔。
百姓已然安抚好，队伍也变得井然有序，随着太子的一声令下，再次出发。
这一次除了天气阴沉些，便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异象。
宁竹馨全程小心谨慎地握着缰绳，人也老实了，一路上都未曾跟宁舒云搭话，安安分分地走到岔路口。
终于，一直同行的队伍得以分开，宁竹馨总算可以做唯一的新娘了。
宁舒云远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过了路口之后，天空变得更加黑沉沉的。
喜乐还在，可四周的声音除了喜乐便再也没有其他的，马蹄声不见了，风声不见了，连百姓的吵闹声也不见了。
不，是根本连百姓都没有。
巷子两边竟然没有一个百姓出来观礼，那喜庆的喜乐在此刻变得尖锐刺耳，如同鬼哭狼嚎。
“世子爷！”没了太子在旁，张元极也没了顾忌，直接策马而来，落在霍逍泽身后，“我已经查过了，并无鬼气，只要能走过这段路，就能相安无事。”
霍逍泽点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宁舒云，“宁小姐可看出什么来了？”
“还叫宁小姐啊！”重点偏移的张元极下意识接了这么一嘴。
霍逍泽冷冷瞥了他一眼。
张元极做出缝上嘴唇的动作，调转马头，去跟萧樾团聚去了。
宁舒云也被张元极这么弄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这里应该是被人布下了一个‘域’。”
“‘域’？这是何物？”
“类似于阵法中的空间，也与结界有共通之处，不过结界是彻底隔绝，而‘域’是穿插其中。”
“今日是七月初一，鬼门开，布阵之人可能是想通过‘域’将鬼门转移至此，为鬼胎制成提供材料。”
霍逍泽皱眉。
“不过也不足为惧。”宁舒云抬起手，恍惚间，霍逍泽好似发现有极淡极淡的气流从宁舒云的指间流淌而过，并没有什么杀意，反而很温和。
宁舒云嗤笑一声：“可惜，布阵之人道行不够，只能做出一个迷惑人的假象。”
“没事的，我们就这么走过去就行。”
说着，宁舒云夹了夹马腹，牵着霍逍泽的缰绳，加快步伐往肃王府赶。
藏匿在建筑之中的神秘人凝望着巷子的队伍，皱紧了眉头。
为何毫无动静？
难道被破了？
阵法被破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总不会是——
神秘人藏在兜帽下的脸都透着难堪，转身很快消失在城中。
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肃王府前，可与宁平侯府门前的热闹不同，肃王府前可谓是门可罗雀。
除了提前赶来的赵九带着人迎接，宁舒云没见到任何人。
她记得霍逍泽是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的，妹妹不便出门，弟弟呢？
还有客人呢？
霍逍泽的人缘当真差到这种程度，大喜之日无一人前来贺喜吗？
霍逍泽似是习惯了，在侍卫的帮助下下了马，坐在了轮椅上，转头朝宁舒云伸手。
宁舒云下了马车，还凝眉望着冷冷清清的府门前。
她不是第一次来肃王府，确实第一次站在肃王府的大门前。
这里比起宁平侯府要高大巍峨得多，匾额上那三个字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这是功德。
可偏偏在这样强盛的功德笼罩之下，也能有几缕黑气缠绕其中，试图破坏功德，让这块匾额彻底裂开。
功德并未出现太严重的排斥反应，也就是说，此人就是王府的人，说不定还与王府血脉有关。
答案便是肃王妃了。
正沉思着，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更大、更炙热的手包裹，惊得宁舒云下意识想抽走，但那残留的丝丝鬼气又告诉了她此人是谁，也便没有抽离，下意识握住了。
霍逍泽很满意宁舒云的反应，笑容淡淡地说：“委屈你了，今日大婚没有宾客，没有那些繁琐的习俗。”
“正好，我也不喜欢与那群人虚以委蛇。”宁舒云回以微笑，松开霍逍泽的手，走到轮椅之后，“我来推你吧。”
霍逍泽并未拒绝，只是忍不住搓搓指腹，怀念着方才的触碰。
即便没有宾客，赵九也很是高兴，忙前忙后，将这对新人引去了祠堂。
不是前院正堂，而是祠堂。
因为霍逍泽真正要拜的人，在祠堂。
皇室先祖供奉在太庙，肃王只是个王爷，还没有资格在王府中供奉先祖，所以整个祠堂只有一个人的牌位。
先王妃上官氏。
祠堂有些压抑，赵九知晓自家主子的执念，他无法拦，更不能拦，只能同宁舒云说说主院的事儿。
“二少爷身子骨弱，称病未出，大小姐还在外祖家，并未归来，王妃也受了风寒，在主院静养。”
赵九的声音很轻，其实在寂静无声的祠堂里，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张元极和萧樾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众人心知肚明。
宁舒云讽刺地冷笑。
谁能想到，堂堂世子的婚礼竟然比寻常百姓家还要冷清。
霍逍泽执意要拜牌位尚可说一声至纯至孝，肃王妃竟是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躲了起来，丝毫不惧人言。
哦，或许不是不惧，而是霍逍泽的名声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不管肃王妃怎么对他，旁人只会对他冷嘲热讽。
反正祠堂也无外人，霍逍泽一进来便从轮椅上站起，亲自擦拭母亲的牌位。
宁舒云走到他的身边，主动拿起白色蜡烛，“我来吧。”
霍逍泽一顿，还是将香烛递给宁舒云。
宁舒云肃穆地点燃蜡烛，小心且认真地摆在牌位两边，又抽出几根香，点燃之后递了一半给霍逍泽。
霍逍泽接过香，与宁舒云相视一笑。
两人默契地后退，退至蒲团之后，屈膝跪下。
没有媒婆的高呼，唯有一对新人的虔诚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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