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唯一的依靠
宁舒云无语地哼笑了一声，“算计人也不找个精明点的，这也太拙劣了。”
霍逍泽转动着手中空掉的酒杯，抿了抿唇。
酒中无药，但酒杯边沿却加了料。
“可需要我帮你排出药力？”宁舒云压低声音问。
霍逍泽淡淡勾唇：“不必，只是些安神粉，想让我睡得沉一些罢了，我用内力便能将药效逼出。”
“看样子，并不是冲我来的。”霍逍泽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向宁舒云。
宁舒云了然地挑眉：“原来是先把你这位拦路虎放倒，再来捏我这个‘软柿子’啊。”
都不用多想，宁舒云瞬间就将幕后之人锁定在了孙氏的身上，且在宴席上毫不避讳地直直看向孙氏。
孙氏夹菜的手一顿，很快调整过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宁舒云也很配合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与霍逍泽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顺其自然地露出疲惫之色。
“可是倦了？”
突如其来的关怀惹得桌上其他人纷纷抬起头，望着和颜悦色的孙氏。
孙氏笑容一僵，尽量忽略众人古怪的目光，话语从关怀变成了刻薄，“世子公务繁忙，若是累了便去立雪院歇会儿吧，让你强撑着作陪，倒显得我们做长辈的不近人情了。”
众人听到这话倒是少了惊异，觉得这才是孙氏正常的样子。
孙氏：“……”
霍逍泽也不客气，当即命人送他去立雪院，留下了宁舒云。
孙氏与宁竹馨齐齐望着宁舒云，眼中除了得意还有嘲讽之意，好似此刻的宁舒云在她们面前就成了孤立无援，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一般。
太子还在与客人们推杯换盏，并未注意到这里的异状。
宁允杭从亲族的寒暄中抽离，恰好见到三人间古怪的气氛，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酒足饭饱之后，孙氏主动对宁舒云道：“今日回门，我还未曾与舒云说两句呢，不如去我屋里坐坐？”
“母亲！”宁舒云尚未回应，宁允杭确实突然大喊出声。
孙氏下意识皱眉，斜眼看着宁允杭，“什么事？喊这么大声做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
宁舒云挑了挑眉。
不是亲儿子终归还是不一样啊。
宁允杭在孙氏的怒视下，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气又落了下去，心虚地找借口：“白术今日有些害喜，整日整夜说疼，您要不帮我去同她谈谈心……”
这借口找的，别说孙氏听来匪夷所思，就连亲族们都难以置信。
侯夫人去找儿子的妾室谈心？！
那可是妾室！
正妻也就罢了，一个从丫鬟爬上来的妾室，即便生产，侯夫人都可以不用去见，送点东西都算恩赐了。
更何况，整个宁家谁人不知当初闹出来的事儿？
孙氏为了宁允杭的前程差点连人带孩子都打死了，还让她去与白术谈心？！
她不趁机杀了白术就不错了！
宁允杭说完也意识到这个借口有多拙劣，一时面露苦恼。
孙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是你的妾室，她怀胎不易，身体不适，更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是你自己！”
“传我的令，请许医师过去瞧瞧。”孙氏吩咐道。
听到许医师的名字，宁舒云眼珠一动。
上次未能将许医师要走，这次可得加把力了。
“母亲……”宁允杭还想劝劝，可迫于孙氏的压力，只得沉默。
孙氏看向宁舒云，又展颜一笑，起身道：“走吧，舒云。”
宁舒云微微颔首，跟着孙氏离开。
身后，宁允杭还不放心地望着，只是看着看着，视线就被另一道身影挡住。
宁竹馨板着脸站在宁允杭的面前，一个眼神，便走开了。
宁允杭会意，不得不起身，低垂着脑袋跟着长姐走了。
接连四人离席，宁熠心有所觉，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同亲族聊着，太子却升起了其他的想法，趁着与人攀谈的机会，约着去了花园。
宁竹馨领着宁允杭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开口便是呵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母亲！”
“长姐，我怎么可能不敬母亲？只是……”
“只是什么？宁舒云如今是嫡女，也是母亲的女儿，母亲与她谈谈心不行吗？”宁竹馨往前一步，眸光一暗，压低的声音带着威逼，“还是在你眼中，母亲是那种会无缘无故迫害自己女儿的毒妇？”
“我没有这个意思！”
宁允杭高声辩解，一对上宁竹馨的双眸声音又小了下来，仍有些不满地嘟囔道，“谁人不知母亲瞧不上二姐。她先是殷勤关切世子，又突然寻二姐谈话，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住口！”宁竹馨气得用力拍了宁允杭脑袋一下，“你是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你这话若被母亲听到，她会有多伤心！”
这一套话砸下来，宁允杭任何辩驳的话都没了，只低着头，将头顶的发冠对着长姐，好似心虚认错的样子。
宁竹馨见状沉默片刻，良久后才重重叹气，“你要知道，你的姐妹们都是要嫁人的。如今只有襄儿未定亲，又年幼不服管教，整日惹母亲生气，你作为兄长更应该站出来护着母亲，而不是在这里……在这里质疑她！”
差点顺嘴贬低宁舒云，好在宁竹馨忍住了。
她要是真说了什么“为了一个外人”之类的话，她的蠢弟弟又有理由争辩了。
宁竹馨拍了拍宁允杭的肩膀，似是要将什么重担交在他的肩上。
“待襄儿也出嫁，你就是母亲唯一的依靠，谁都能质疑她，唯有你不行。”
宁允杭心里泛酸，仿佛看到了自己要独自撑起侯府的未来，一时又带着几分年少的任性，嘟囔道：“不是还有你们吗？就算嫁了人，你们也还是姓宁啊。”
“况且长姐还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谁敢欺负母亲！”
说到后面，宁允杭越说越肆无忌惮了。
宁竹馨却是苦笑道：“我的蠢弟弟啊，你真当太子妃就能高枕无忧了？”
宁允杭不解。
“‘太子妃’这三个字不仅仅是荣誉，更是枷锁。”宁竹馨在弟弟面前难得露出柔弱的样子，满眼都是愁绪，“太子身居高位，在朝中一言一行都受到文武百官的审视，在后宫更是有不少皇子虎视眈眈，都盼着抓住太子一个错处，将他……”
宁竹馨咬着唇，很是疲惫，“我身为他的妻子，享受了‘太子妃’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誉，也同样要与太子一般小心谨慎，容不得任何错处。”
“未来国母也要学着将大周所有百姓都一视同仁，我怎么对大周百姓，就得怎么对母亲。若是一直帮衬着，只怕参我的折子能在父皇案前堆满吧。”
宁竹馨无奈地笑了笑。
宁允杭听着恍然中又带着几分沉重，也受到宁竹馨的情绪影响，苦笑道：“看来人人向往的高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啊，越是站在这个位置，越是有更多束缚。”宁竹馨敛去那些苦涩，正色道，“所以，作为母亲唯一的儿子，你更要撑起来，决不能让母亲伤心，明白吗？”
宁允杭在宁竹馨殷殷期盼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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