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父亲的教诲
嬷嬷话中并未直言宁竹馨一句错，却带着浓浓的埋怨，甚至是放弃。
宁竹馨脸色一白，更多的还是愤怒。
什么时候，连伺候族老的下人都能踩在侯府头上了？
父亲为何要找这样一人过来？
是想故意羞辱她不成？
自始至终，宁竹馨在意的都是身份悬殊，就像宁舒云在她眼里永远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替身，眼前这位嬷嬷在宁家待得再久，也还是一介奴仆。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论如何都改不了。
她的骄傲决不允许她向卑贱之人低头。
老嬷嬷见此，彻底失望，深深地叹了口气，朝宁熠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见人走了，宁竹馨却是松了口气。
然而没能让她松懈半分，宁熠一巴掌甩了过来。
这一掌宁熠没有收力，打得宁竹馨天旋地转，一阵耳鸣，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也泛起一股血腥味，眼泪瞬间因疼痛流了出来。
“父亲！”宁竹馨哽咽中带着浓浓的控诉，哭着说，“连您也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伤宁舒云，一切都是她陷害的！”
“我看你真是蠢笨如猪！”宁熠怒斥道，“为父让你在祠堂反省，反省了一个时辰，就只反省出这句话？你若还是想不明白，就继续跪着，跪到你想明白为止！”
见宁熠要走，宁竹馨噗通跪下，膝行至宁熠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衣摆，乞求道：“父亲，您别走，现如今整个宁家都不信我，连太子都不信我，女儿只剩您了，您不能也抛弃女儿啊。”
听到宁竹馨还在一味地说这件事，宁熠恼火中更是带着几分悔意。
他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到头来竟然还是个蠢货！
那他曾满意的表现，究竟有几分真？也都是他的长女演出来的吗！
宁熠转过头来，眼底一片阴沉。
宁竹馨对上那样的视线，惊得松开了手，低垂下头，不敢直面。
见状，宁熠都看不下去，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女儿终归还是养失败了。
但也并未完全失败。
太子妃之位已到手，只要往后宁竹馨安分地陪着太子，诞下嫡长孙，顺顺当当地成为皇后，就不算失败。
宁熠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望着宁竹馨道：“为父之所以罚你，是因你被权势冲昏了头脑，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出手，还次次被算计，次次失败。”
“你这样对得起你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对得起你太子妃的地位？”
宁竹馨被骂懵了，但也听出了父亲的言外之意。
原来，父亲是相信她的，在父亲眼里，宁舒云也是一文不值。
宁熠叹了口气，“你之前都做得很好，是真正的没把庶女放在眼里，哪怕心中不痛快，也会借刀杀人。”
父亲的声音十分温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让宁竹馨心里发寒。
……借刀杀人……
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是刚知道，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利用——
宁竹馨不敢想下去，脑袋低得更低了。
宁熠却是将她扶了起来，“为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觉得你做得很好。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达成目的，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姿态。”
“可你再看看你如今行事，还有几分当年之勇？”
宁竹馨脑子清醒过来，顺着宁熠的话反思。
其实她不是没意识到宁舒云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深，从前在宁舒云面前尚能做到喜怒由己，如今已经完全被宁舒云牵着鼻子走了。
但她又仍然抱着几分侥幸心理，不愿完全承认错误，嘟囔着将宁舒云在院子里拿太子激怒她的事说了出来。
宁熠眸光一暗。
他可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宁舒云为了激怒宁竹馨，故意捏造的话。
他这个次女，是真的看出了太子的选择，甚至有可能是提前算准了，把最佳选择送到太子面前。
宁熠心中升起更浓郁的杀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宁舒云真的很聪明。
可惜，他未能早点发现，这么聪明的女儿已经走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宁熠轻拍宁竹馨的头，带着几分疼惜与宠溺，轻声道：“你也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你，你若是能忍住，还能让她有机可乘？”
宁竹馨张了张嘴，还想说，她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在意太子——
但她又能想到，如果她真说了这句话，只会换来父亲更重的怒意。
——她不应该对太子有情。
宁竹馨忍了忍，乖巧地点头：“女儿知错了，女儿此后行事定更加严谨，也会严格约束己身，绝不再犯。”
宁熠点了点头，没让宁竹馨再在祠堂罚跪，反而把她带去了书房，命府医为她敷药，又备好点心，看着她吃了些。
全程父亲都未提及那位老嬷嬷的事，宁竹馨心中疑惑，忍不住问了，“父亲不怪我惹嬷嬷不喜？”
“嬷嬷是族中老人，掌管宁家女子教养之务多年，你的确不该对嬷嬷无礼。”
宁竹馨动作僵了僵，又听宁熠说：“为父让你认错，是为族规。不过已然如此，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站在足够的地位，获得足够的权势，谁都会夸赞你。”
宁竹馨眼睛一亮，她就知道父亲也不会把那个老嬷嬷放在眼里。
于是她也放下心来，用帕子擦了擦嘴，才提及最重要的一件事。
“父亲，宁舒云身上的替身术消失了。”
宁熠看了肃王妃送来的迷信，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宁竹馨的话将他的猜测确定了。
这也是宁熠解除了宁竹馨的惩罚，将她带回书房的原因。
趁此机会，宁熠让宁竹馨将昨日谢恩所发生的，以及今日在院中所有细节都一一道来。
说完，宁竹馨就急切道：“父亲，宁舒云早就不安分了，这件事会不会就是她请太和宗那帮装神弄鬼的妖道做的？”
闻言，宁熠看向宁竹馨的目光又冷了下来，一眼看穿长女的目的。
不就是想借机让宁熠怀疑上宁舒云吗？
宁熠不禁冷笑。
刚夸女儿借刀杀人做得好，如今就想动自己父亲这把刀了。
宁竹馨心里咯噔一下，默默改了说法：“宁舒云也没这个本事……”
“倒也不必如此决断。”宁熠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也要对其实力有具体的了解和估算。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能做到？”
宁竹馨想了想，还是缓缓摇头。
“是啊，她的确韬光养晦多年，有了寻常人难以匹敌的功力，但让她解除替身术，还无法全信。”
宁竹馨试探地问：“父亲可是有了怀疑之人？”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宁熠淡淡瞥了她一眼。
宁竹馨乖乖闭嘴，又不免忐忑，“父亲能查出如今女儿的替身究竟是谁吗？要不去问问那位……”
这种被替身反过来压制的感觉令宁竹馨很不爽。
宁熠却是摇头，“不必，只要替身术仍在即可。”
这么平淡的反应却让宁竹馨忍不住深思。
替身术也是父亲不容许外人触碰的秘密，现在都有人猜到父亲头上来了，父亲竟然还能忍让？
不去见那位……莫非就是那位做的？
宁竹馨不禁瑟然。
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然猜中了宁熠的怀疑。
最适合做鬼胎母体的是宁竹馨，而宁竹馨靠着自己的聪明杀出一条绝佳之路，已经到了无人能碰的地位，自然不能再让她做母体。
那她的替身，就是母体的第二选择。
原本宁舒云正合适，但现在却因所谓的生辰八字有异而失败。
宁熠是不信的。
这位悯月道长，不也是那位的人吗？
说不定是那位不愿与他合作，才选了个新的母体，将替身术转移，再暗中送给霍逍泽，试图将鬼胎据为己有呢。
肃王妃约他一叙，定是兴师问罪而来。
那他也好好聊聊，让肃王妃认清那位的真面目。
宁竹馨敏锐地发觉，父亲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不少，让她也心生忐忑。
“父亲，若无事，女儿便先告退了。”宁竹馨起身道。
宁熠看向她，挥了挥手，“回吧。今日之教训你要铭记于心，回宫之后闭门谢客，好生反省。”
“切不可对太子有任何怨怼，他也是骑虎难下，杭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宁熠说完，依然紧紧盯着宁竹馨。
这句话是在替太子解释，也是对宁竹馨的警告。
宁竹馨当然也能听明白，只是仅剩的些许怨怼，却是对着宁熠。
所以，在父亲的眼中，儿子还是比女儿更重要，对吗？
宁竹馨忍着翻涌的情绪，乖顺地福身：“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宁熠满意地点头，才放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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