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情爱与荣华富贵
“啪”
又是一巴掌。
宁竹馨这次躲都没躲，连滴眼泪都未曾掉下来。
她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从宁舒云被带出西斋院起，她都挨了多少次巴掌了？
呵，只怕比她此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宁竹馨只是保持着脑袋被一巴掌扇偏的动作一动不动。
“你可知错？”宁熠沉声问。
宁竹馨愣了愣，才僵硬地回转，双手交叠，俯身磕头：“女儿……知错……”
“不，你并不知错。”
宁熠的否定让宁竹馨浑身一颤，了无生气的双眸终于有了神采，却是恐惧的。
“你若真知错，就不会露出这般姿态。”宁熠皱眉，“你是太子妃，将来要成为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就因为这点小事失了风度，现在还颓丧着脸——”
“你做给谁看？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博得同情，让太子回心转意？”
宁竹馨依然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贴在冰凉地面的双手用力，指腹紧紧扒着地面，渐渐变得苍白。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怎会需要旁人的同情？
她只是觉得她的期待与努力都很可笑，她觉得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父亲为何要这般误会自己？
难道在父亲的眼中，她就是这般懦弱无能之人吗？
她想问，又不敢问。
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宁熠冷笑着望着脚边的女儿，“错了，你这般自暴自弃只会让太子更加厌恶你，让等着看你笑话的人讽刺你，对你无半分好处。”
“父亲，那您告诉女儿，我到底该怎么做？”宁竹馨哽咽着抬头。
看似恭敬地询问，实则是质问。
父亲每次都说自己做错了，那她到底该怎么做？
那聪慧过人的父亲倒是教她，什么才是正确的啊！
宁竹馨强压着心中的歇斯底里，只是眼中的固执与难以自控的怒意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宁熠眸光一沉：“你在怨我？”
“女儿不敢。”宁竹馨猛地低头，手指忐忑地搅着裙摆。
宁熠眯了眯眼，眨眼间，眼底的危险气息隐藏，覆盖上一层温柔。
他蹲下身，与宁竹馨平视，自责道：“是，是为父没有教好你，为父应该把你该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给你，而不是循循善诱，让你自己去领悟。”
宁竹馨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就是在说她蠢吗？
蠢到连应该说什么话，都需要做父亲的写给她。
“为父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怨恨太子，不要激怒太子？”
宁竹馨咬着唇，点头。
“为何今日你还要三番两次任性妄为？”
“父亲，是太子——”
“太子如何？”宁熠阴沉地望着她，笑道，“你看，你还是不知错，还在怨恨太子。”
“我……”我没有！
宁竹馨很想辩解，但她的心无法坦然。
对，她就是在怨恨。
明明错的是太子，为何无人责怪太子，反而说她无理取闹，有失风度？
是太子与孙莹儿苟合在先！是太子背叛正妻在先！
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任何情绪？就因为她是正妻，是太子妃，就应该大度地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吗？
为什么！
宁竹馨的怨气快要藏不住。
宁熠愈发觉得这个女儿愚蠢，冷声问：“你当众发怒有何用？你与太子争吵推搡又有什么用！”
“你所做的一切只会让人以为你是个目无纲纪、狠辣善妒的泼妇！”
“你可知你的身份？你是侯府嫡长女，是堂堂太子妃！你的一言一行不仅受到文武百官的审视，更是连天下百姓都在盯着你看。古往今来，有哪个太子妃像你这般，为了个远不及你的女人哭嚎发疯、忤逆太子！”
“太子妃又如何！”宁竹馨怒不可遏地站起身，第一次高声反驳父亲，喊得歇斯底里，“太子妃就要如行尸走肉一般吗？太子妃就要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吗？若是如此，我宁可不当这个太子妃！”
“住口！”
又是一巴掌狠狠甩来。
听到宁熠的怒吼，感受到脸颊的刺痛，以及耳边的嗡鸣，和因头晕目眩而晃悠的身体，宁竹馨又麻木了一瞬，过了半晌才觉后悔。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妃是她努力了多年才得到的，她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她后悔了，也迟了。
宁熠指着她怒斥道：“当初是你信誓旦旦地说要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是你自己想要权势和地位！”
“你享受了太子妃这个身份带给你的荣誉，就应该担起这个身份该有的束缚！”
“你既要权势，又想随心所欲？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美梦！”
宁熠怒火中烧，体内内力都不受控制地翻涌，无形的压迫直逼宁竹馨，阴沉而又郑重地问：“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可知错？”
“嘭”
宁竹馨双腿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宁熠的衣摆，涕泗横流地说：“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错了，您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对啊！父亲！”
宁竹馨嚎啕大哭起来。
宁熠却是叹气，“为父本以为你早已知晓，却没想到，你竟如此蠢笨。”
“不，父亲，女儿只是一时糊涂，只要您教我，我一定会按您说的做，绝不会再出错的，父亲！求求您教教我吧！”
宁竹馨受不了宁熠这样的态度，这让她会以为父亲想要舍弃她。
不要这样……
她已经被太子厌弃，她不能再失去父亲的支持了！
此时此刻，宁竹馨才意识到，她能有今天，她能坐上太子妃之位，根本不是因为太子喜爱她，而是因为她是宁平侯宁熠的女儿！
若是被父亲舍弃，那她就彻底……彻底失去一切了……
“你应该知道的……”宁熠幽幽道，“你是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除了太子，无人能盖过你去，你想要对付什么人，磋磨什么人很难吗？”
“对，没错……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宁竹馨点头。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
“只是你有了最大的软肋。”
宁竹馨一怔。
软肋？
宁熠声音极为冷淡，“馨儿，你是想要情爱，还是荣华富贵？”
宁竹馨急切地看向宁熠，欲言又止。
“你对太子的情，就是你最大的软肋。”宁熠冷声道，“孙莹儿出身不及你，地位不及你，就连侧妃的身份都来得不干不净，她在你眼里合该如同蝼蚁。”
“区区蝼蚁如何能撼动得了你的地位？身为太子妃还要屈尊降贵以这种失智的手段对付她吗？她就是想看到你发疯的样子，就是想让你激怒太子，你从头到尾都被她算计了，你明白吗！”
“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再也不会犯错了……呜呜……”
宁熠叹了口气，俯身将宁竹馨扶了起来，“馨儿，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懂吗？”
宁竹馨连连点头。
“孙莹儿该如何处理，还用为父教吗？回宫后该如何面对太子，也无需为父指点了吧？”
宁竹馨猛摇头。
宁熠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很好。不过为父已经答应太子，你在侯府这几日还是乖乖待在院子里，好好抄写经书，明白了吗？”
“是，女儿明白。”宁竹馨颤抖着身子福身行礼。
宁熠这才笑着走出去。
房门合上，宁竹馨的脸庞蒙上一层阴影，脸上遍布泪痕，双眼已经哭得布满血丝，狼狈不堪。
宁竹馨的脑海中还在回荡着父亲的那句话，你是想要亲爱，还是要荣华富贵……
想要稳住太子妃之位，就不该激怒太子；想要不让自己的言行落人话柄，就不该与本就身份低贱之人做无谓的争执。
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为何她会做出这般丢脸的事？
宁竹馨反思着。
父亲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因为情爱。
孙莹儿抓住了她的这个软肋，故意接近太子，就是想看她发疯，想看她犯错。
宁竹馨转过身，望着墙上挂着的真人画像，眼中愈发坚毅。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像是抹去曾经视为珍宝的东西。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影响她，她宁竹馨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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