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万圣，太和（修）
目送许医师离去，宁舒云心中的忧虑依然散不开，她重重叹了口气，无意识地回握住霍逍泽的手，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他的身边，茫然地望着窗外。
“其实，我还不知还如何面对母亲。”宁舒云有些沮丧，还有些自责，“这么多年未曾见面，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还会不会像儿时一般待我……”
“会的。”霍逍泽说得格外笃定，眼中还隐藏着属于他的那份执着，“这世间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孩子连累了自己，母亲依然会在万分危急时刻安抚年幼的孩子。
霍逍泽也别过头，同宁舒云一起望着窗外，陷入沉默。
许是太过悲伤，宁舒云不是很适应，忙笑了笑，揶揄道：“外边闹这么大，咱们肃王世子兼大理寺少卿闭门不出，合适吗？”
“呵呵，我若是出去了，王府也不得安宁。”霍逍泽起身，走到桌案前，顺手翻看几份他带过来的案件卷宗。
“目前下大狱的官员，全是借由槐阴宗与七王勾结之人。府中无一例外，都养了小鬼。”
说着，霍逍泽抬头看向宁舒云，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之所以能进展如此迅速，皆得益于舒儿。”
“我？”宁舒云颇为意外地站起身，走到霍逍泽的面前。
但她并没有翻看卷宗的意思，毕竟这是霍逍泽的公务，也算是朝廷秘闻。
谁知霍逍泽丝毫不介意，像是也没把朝廷要务当回事儿似的，就这么放在了宁舒云的面前。
“是因长生观。”霍逍泽道，“长生观即便再想掩人耳目，那也是一座占据了整片山头的道观，况且还与大半官员富商牵扯，不可能毫无痕迹。”
“长生观出事，牵扯出了槐阴宗，这才需要大周第一宗门万圣宗出手，才得以加快小鬼案的进展。”
“万圣宗？”宁舒云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眉头一挑。
霍逍泽不解地看着她。
“这个名字起的，还真是霸气恢宏呢。”宁舒云笑得意味深长，“佛教中有一个词叫‘万佛朝宗’，它取了个万圣宗，想必野心不小啊。”
万佛朝宗，万圣朝宗。
这是把自己当成修真界第一宗门了。
就是不知，实力与野心是否匹配。
一时间，宁舒云对这个万圣宗充满了好奇。
“的确。”霍逍泽勾了勾唇，眼底却一片阴寒，“如今的国师，也有着从龙之功。当年先皇驾崩，万王归朝，边境空虚，蛮夷趁虚而入，直接杀到屿州，差一步就能挺近皇城。”
“危难之际，是国师率领万圣宗众弟子联合京中各军，与蛮夷拼杀，将他们五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卸甲。自此一战成名。”
“十三年前灾祸四起，内乱频发，也是国师亲身前往受灾地，又是求雨，又是治疗疫病，并与钦天监判国运，才得以稳住陛下的皇位。”
宁舒云听得不由睁大了双眼，“这位国师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
哦不，说不定论民心，连陛下都要稍逊一筹呢。
这样的国师，以皇帝疑心重的毛病，居然没有任何压制和防备？
看样子其中另有深意……
“你当初不想让我牵扯进来，就是因为万圣宗？”宁舒云问。
霍逍泽点头，神情有些复杂，“从默默无闻，到万人之上，万圣宗只花了几年的时间。他们掌握权利太快，难免会生出些异样的心思。”
“万圣宗虽未明说，但若是他们管辖之内的案件出现了其他宗门或修士的身影，就会被视为对他们的挑衅。”
鬼胎一案出现在大周，是注定要交由大周第一宗门万圣宗处置。
在大周的地盘被人抢了风头，万圣宗是绝对不允许的。
宁舒云眯了眯眼，“所以万圣宗一旦知道我插手了槐阴宗之事，我将会受到他们的报复？”
霍逍泽略显苦恼，似是不知如何解释。
宁舒云见状，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或者，报复谈不上，但绝对会令他们不喜。”
“没错。若是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举全宗之力让你在修真界寸步难行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
霍逍泽的忧虑宁舒云懂得的。
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终究是修士，终究是要踏入修真界。
可还未踏足修真界就得罪了修真界的一座大山，太得不偿失了。
然宁舒云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无所谓地摆摆手道：“管它呢，反正他们也不知道灭了长生观的人是我。”
“我现在的身份是肃王世子妃，是凡人，只受凡间皇帝的管辖。他们若还想在大周混下去，就不会也不敢凌驾于皇权之上。”
霍逍泽还是皱着眉，并不认为万圣宗这么好忽悠。
“再说了，以我的实力，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可还有不少底牌没拿出来呢！”宁舒云右手五指缓缓收拢，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霍逍泽被她这有些俏皮的模样逗笑了，然顾虑也并未减轻多少，“小心为上。”
“放心！”宁舒云笑着答道。
只是她心里对万圣宗还是多了几分好奇，很想……很想抓个万圣宗弟子过来了解了解……
虽猜不到宁舒云在想什么，霍逍泽也看出她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并未刨根问底，而是切入正题，毫不避讳地提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虽有万圣宗出手，但到目前为止，京中并无人提及小鬼一事。这就与我的目的背道而驰。”
霍逍泽眉头紧锁，“养小鬼的确是属于修真界的范畴，但这些懵懂无知的孩童是大周的百姓。即是大周的人，我便无法坐视不理。”
“另外——”霍逍泽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鬼胎案也牵扯到我身上繁杂的命线，我也想通过此案查到蛛丝马迹。”
可以说，从一开始霍逍泽就抱有这样的目的。
“所以，我会借由太和宗，将养小鬼一事公之于众。”
最好借此机会闹大。
闹得越大，才越有助于他查清真相。
宁舒云点头，命线之事也极为重要。
“可是太和宗牵扯进来，不也会引来万圣宗的不喜？”
不是宁舒云瞧不起太和宗，就凭张元极那修为，足以见得太和宗的底蕴。
自己惹不起的，太和宗能惹得起？
霍逍泽看出宁舒云再想什么，勾唇笑道：“舒儿有所不知，在万圣宗崛起之前，太和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虽独立于各国之外，但其根基依然是万圣宗不可比拟的。”
“况且，太和宗上下内外门弟子数以万计，不光有修士，还有不少文采斐然的学士，皆是桃李满天下。”
听到这里，宁舒云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太和宗独立于各国之外，并不代表就与各国脱离了联系，恰恰相反，太和宗可以在整片大陆畅通无阻。
“桃李满天下”这五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没看孙莹儿仗着一个去世的前国子监祭酒爷爷就能受到宁竹馨这般忌惮吗？
孙氏是纯恨，宁竹馨才是真正的忌惮啊！
一个国子监祭酒就有这么大的魄力，举全宗之力培养出来的学士呢？
无数“桃李满天下”的学士呢？
他们的学生来自四面八方，他们的学生一样参加科考，不说全部金榜题名，只要一届来个一两个，也能在朝堂中凝聚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宁舒云暗暗心惊。
看似脱离各国之外，实则将各国牢牢掌控在手中。
若是太和宗振臂一呼——
“舒儿莫要多想。”霍逍泽及时打断宁舒云的脑洞，“太和宗从未利用这帮学子做过什么。宗门有规定，学子们在外一言一行只代表他们自己，太和宗无权干涉，更不会干涉。”
“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宁舒云喃喃道。
转而又不禁自嘲地叹气，“我还是小瞧了张元极那小子的本事啊！”
“舒儿可放心了？”霍逍泽含笑注视着宁舒云。
被这样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注视着，宁舒云的心莫名有些慌，连忙别过头去，“算是放心了吧……”
太和宗的确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深不可测，比起单打独斗的自己，确实更有资本同万圣宗叫板。
只是自己对万圣宗的好奇心依旧不减。
“舒儿？”霍逍泽见宁舒云似在发呆，又不禁凑近。
那双眼再次看过来，宁舒云明显一慌。
“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宁舒云忙回神，立刻应了一声，亲自去开门。
霍逍泽凝视着宁舒云的背影，眼眸微垂，藏起了眼中蠢蠢欲动的野兽，指腹微微摩挲着，唇角带着不起眼的弧度。
他不着急，他还有的是时间。
听到外面的声音，霍逍泽抬眸之时，那些情绪已然消散，恢复了平静到淡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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